男人眼睛半睁,头微侧着,下巴和嘴唇周围布满了血迹,颜色同样变得暗淡。惨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一只苍蝇盈盈落下,又被人挥手赶走。
在颧骨处,有一处非常显眼的焦黄色,周围散落着非常细小的碎屑。
段秋彤的心脏怦怦跳,她看得真切,这点还没指甲盖大的灼烧痕迹,和记忆中郑兴怀的脸居然重合到了一起,恍惚间,甚至和两年前的那张脸也发生了重叠。
是那只木鸟。
一定是两年前的那个凶手重出江湖了。
“烟灰?”高子奇皱着眉头,无法忽略空气中浓烈的腐臭和铁锈味,“是不是跟之前那个郑兴怀一样?有人在他脸上按了烟?”
“小伙子眼神可以嘛,”白馨蕊调侃道,从兜里拽出来一只口罩,丢到高子奇怀里,“——你别吐这儿啊,破坏现场。”
“致命伤还是割喉吗?”段秋彤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尸体上。
她起身,给举着相机的警员让出路来,另一名警员拿着小标签,一个一个地摆放。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几人都站了起来,呼吸了几口高处的新鲜空气。
“目前还没发现其他致命伤,虽然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需要回去做个尸检才能确定。”
“好,好。”
段秋彤盯着现场发愣,仿佛勾起了什么回忆,高子奇见她呆呆地,便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没有,没事。”她回过神,忽然笑了两声。
“你可别是魔怔了?”白馨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对了,我还想问,外面鬼哭狼嚎那个是谁啊?”
“什么?”
“就是,我们来的时候,从辉煌里面穿过来的,”高子奇解释道,“有个女人,拽着我们不撒手,非要跟过来看,说什么里面是她男朋友。”
“程鑫鑫吧?”段秋彤猜测,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位,“他情人。”
“情人?”高子奇重复了一遍这个奇怪的用词,“这个楚冰好像没结婚吧?”
段秋彤自然看出他的疑虑,解释道:“那个刘老板这么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露水情人吧?”白馨蕊接话,“不过说句不礼貌的话啊,我要是她,肯定要跟整容医生要赔偿,你看那个鼻子翘的,再没两年一定出问题。”
“行了行了,别说人家瞎话了,差不多就收队吧。”
几人帮着收拾现场,段秋彤想起一个被自己遗忘的人,于是叫大家先忙着,自己顺着楼梯间的后门,回到了辉煌的内部。
果不其然,两名警员还在前台那,不紧不慢的拷贝监控的数据。
“刘昕洋呢?”她没看见人,顺嘴问了一句。
警员往门外看去,瞧见大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身影。
段秋彤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真是楚冰?”刘昕洋见到来人,只是默默的抓了把头发,没有任何表情。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什么?”她愣了一瞬,随即对上她审视的目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怎么,你又怀疑我了?”
“你故意删掉监控,为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刘昕洋叹了口气,“警察同志,再不济我也是店里的人,楚冰是我老板,我多少要维护一下吧?”
“所以,你故意把最重要的几段监控截取下来删了?”段秋彤显然不信,“你明知道警察可以恢复监控,还要这么做——或者说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你可以直接把所有的监控全部删除,这样至少我们要找重要的片段还要花些时间。”
“我哪有那么聪明,怎么会想那么多。”
段警官还想再问两句,刘昕洋的手机却又震动起来。
“这个姓乔的,”她顿了顿,“——好色成性。”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自己的关系,自己不接触,反而交出去让楚冰去聊。”刘昕洋把手机丢到地上,不去管它,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我有时候是真不想管这堆烂事,可没办法,人家都是老板,我靠他们吃饭的。”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在这工作?”段秋彤不解道。
“给得多。”她笑了一声,“我读过书,会做账。”
这话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她口中的“做账”二字,自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会计可以一笔带过的。段秋彤摇了摇头:“你在我面前说这个,不怕我抓了你?”
“有证据吗警官?”刘昕洋无所谓道,“老板都死了,你抓我有个屁用。”
段秋彤起身:“行了,走吧,跟我回趟警局,把笔录做了。”
“啊?我还得跟你走啊?”
“那不然呢,我们马上收队了,走吧。”
刘昕洋想起方才与人的约定,心神不宁的看了眼十字路口斜对角的奶茶店。她犹豫了一瞬,不过心想录个口供应该也不用太久,于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着人上了不远处的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