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喀一进来就看到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已经熟睡了。但他鞋袜都没脱,也没换寝衣,她知道他一定没睡着。
本来她确实有一肚子火想冲他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裴空逐那张安安静静的侧脸,她的气也跟着消了大半。
就如同在那年的风雪中,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看着他的侧脸,就觉得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他身上就是有这么一股魔力。
阿尔喀走到裴空逐床边,轻轻推了推他:“喂,牧羊人,你今天为什么不理我?”
裴空逐仍然装睡。
阿尔喀凑近看了看,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上,伴随着平稳而规律的呼吸声胸口微微起伏,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裴空逐的眼角,半信半疑道:“真睡了?”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睡觉连被子也不盖。”
阿尔喀小声嘟囔了一句,让自己丫鬟过来替他把鞋子脱了,又替他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房间内安静如水,裴空逐睁开眼睛,像是黑夜中的猫头鹰。也许它会为某些奇花异草而分神,但它眼中的猎物却始终只有一个。
太师府内,江迟暮本来已经躺下了,但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中全是今日上午裴空逐和阿砚那般亲密如斯的场面。
心中有些隐隐地烦躁。起来披了衣服在房中踱步,透过镜子无意中瞥到镜中的自己,白发似乎又变多了,在头发披散着的情况下,已经隐约可见。
几乎就在那一刻,他决定要去找江砚。
他刚出门,还没到江砚的房间,路过江萦怀的房间,看到里面亮着灯,烛光摇曳,映照出他的影子,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江迟暮推门而入,只见江萦怀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听到有人进来也丝毫没有反应,只极其简短地说了一个:“滚。”
江迟暮愣了愣,走过去摸摸他的头:“今夜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萦怀生气了?”
“义父?!”
江萦怀回过神来,坐着不动,但伸出双手把江迟暮拽进了些,紧紧地抱着的腰,将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义父……义父……”
抱了一会儿,他竟然抽抽搭搭地哽咽起来。
江迟暮蹲下身来,用食指替他擦了眼泪:“好了,义父在呢。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义父替你做主。”
江萦怀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双手反握住江迟暮的手:“没什么,就是有些难过。”
江迟暮也不再追问,一手绕过他的后腰,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膝窝,将他打横抱起来,直接将他抱到了床上。
“已经这么晚了还不睡,我们萦怀还在长身体呢,得早点休息才行。”
江迟暮将他好好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靴子,又替他捂好被子。
江萦怀看他抬步要走,立刻坐起身来,紧攥住他的手指:“义父,能不能别走。”
江迟暮抽出手,好好地按着他躺下:“乖,义父现在要替萦怀去教训教训惹你生气的人。”
江迟暮站在江砚的房间门口,如他所料那般,江砚也没有睡。
他推门进去,江砚看到是他,立马站起身来。江迟暮二话不说,先灭了手边的几个烛台,房间内立马昏暗了几个度。
“义父?”
江砚有些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
江迟暮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他,不由分说地开始啃咬他的耳垂。他的指腹带着深秋夜晚的凉意划过耳际,顺着江砚的脊椎蜿蜒而下。
“唔嗯……”
江砚稍稍侧了侧头,喉间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他似乎有些慌张,脑袋被搅得很乱。但由于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人是江迟暮,他下意识地不做出半点反抗。
他知道江迟暮的这种行为很反常,但他暂时什么话也没说。
身体的本能让他紧绷着脊背,他觉得江迟暮的吻在他的脖颈和耳垂处走了个圈子,他稍加大了力度直接将自己按在桌上。
江砚的背紧紧靠着冰冷发硬的桌面,江迟暮俯下身来,将嘴轻覆于他的唇上,他还把江砚往桌子上推,江砚稍稍挣扎了一下,他们似乎是要嵌入到桌子里面,融在有些昏暗的空气里。
彼此的呼吸很快在分厘之间交织成一片,江迟暮身上雪松与焚香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化作潮湿雾气漫过江砚的唇峰。
“唔……义、义父……”
江砚预感到事态似乎渐渐变得不可控制,他想让他停下来,但江迟暮密密麻麻的吻根本让他说不了话。
“抱着我。”
这是江迟暮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他并不像裴空逐那么强势,但就是让人更加不可抗拒一些。
江砚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听话地伸出手环住江迟暮的脖子,但是江迟暮发觉他的胳膊正在微微颤抖,他们处在房间的角落,桌上那一点微弱的烛火根本什么也照不清,他根本看不清江砚瞳孔中的情绪。
“你在害怕?”
这让江迟暮更加生气。
江砚只能听见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
“义……义父……”
那声音极其细微,而且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还有后话,但又让人听不真切。
江迟暮仿佛是因此而变得更加不满意,他直接扒开江砚的衣服,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将另一只手伸了进去。
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白皙细腻的皮肤,在触碰到某处时,江砚突然像是被接电流击中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
唇齿之间泄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喘息,但江迟暮并没有停下,手指一寸一寸地描摹过他的胸膛、腰腹和脊背,弄得江砚有些难受。
一只手渐渐向下深入的同时,另一只手从江砚被捂住的眼睛上离开,也跟着往下,停在他的心口上。
但江迟暮的指尖在触碰到江砚心口上的疤痕的那一瞬间,立即停了下来,在微弱的烛火的阴影下,那道伤疤似乎变得更加可怖。
江迟暮瞳孔像是被刀刺到了一般,眸光微动,他似乎变清醒了些,用大拇指不断摩挲着江砚心口那道伤痕,良久良久,才出声问道:“疼吗?”
“义父……”
江砚闭着眼睛,眼角已有浅浅泪痕。
他睁开眼睛,水痕将瞳孔洗练得更加明亮,眼底泛着光,泪珠从脸颊滚落下来,江迟暮伸手去碰,灼得他的手指都有些疼。
“对不起,是义父不好……”
江迟暮将头埋在江砚的脖颈间,那个在朝堂上生杀予夺受尽万人敬仰的权臣,此刻正抱着他一手带大的小孩儿,哭得泣不成声。
江砚没说话,他伸手抱住了江迟暮,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就像他曾经哄小时候的自己入睡那般。
这寂若死灰的夜晚被拉得无限绵长。
府邸沉寂下来,只有微弱的风声和破碎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漫长的夜晚中回荡。
今夜,诸方神魔,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