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

花口江村想。

大概是，发现自己的部下，有着过分严重的正义感的时候。

山吹乙人。

十年前曾经发生在横滨的一起无差别枪击案中，一共有三起被害者家庭，都是典型标准的三口之家，一对父母和一个小孩，其中，两家被害者无一幸存，而余下一家的被害者里，只留下了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儿子，根据法律程序，联系了山吹家的近亲人员，再后来的事，就不再归警署管辖了。

战乱年代，就连警察也经常自顾不暇，死人是常有的事。

打仗，战争，炮火连天，曾经熟悉的澡堂再也没有开过，拐角处曾经向往着的阿婆家的零食店又去了哪里，花口江村已经接近知天命的年纪，这片从小生长的土地，在他看来烂的就像泥地里发臭发腥的臭虫尸体一样。每天，每天，抢劫，人口买卖，器官贩卖，枪击已经是其中不那么可怕的了。

警察只是摆设而已。

上面的人联合本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组织，形成一张密密的网，笼罩在那些麻木着眼睛的，无知的群羊之上。

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满腹正义，认为自己一定更作为一名警察而帮助更多的人。

当时的他那样鲜活，着急，富有活力。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自己手下的一群组员。

希望那些年轻人，可以稍微怀抱着满心的抱负，可以往外走一点，再走一点。

可惜的是，其中有一些孩子，总是会走着走着，就像一团云一样，被风给吹散了。

*

“你。”

江户川乱步略带点得意的瞥向看似面无表情的花口江村，他伸出的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直直指向了花口江村身旁略显慌张的山吹乙人。

你看，我这不就找到了吗。

江户川乱步的脸上简直明晃晃写着这样一句话。

稚气。

又那样鲜活。

着急，

且富有活力。

花口江村恍惚的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这副陌生的样子。

乙人啊，

他平静的像是早有预料，顺着躁动起来的人群而起身。

我们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一副模样呢？

花口江村的目光飞向了很远的地方，远到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回到了当时第一次遇见山吹乙人的那一刻。

小小的，抽泣着，柔软的小孩，嚎啕大哭着，带着残留几分的害怕冲进自己怀里的那个山吹乙人。

和那个正值年轻，满心抱负，就连疲劳也压不住从眉眼梢上倾泄着年轻的花口江村。

我们啊，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呢？

“凶手是山吹？！”

“喂喂，不可能的吧——”

“糟糕！他要逃走了！”

“快抓住他啊！”

……

混乱的现场已经被江户川乱步抛之脑后了，他随意将手里翻阅过的资料丢给一旁目瞪口呆，没有料想到这样事故的中年男人手里，随后打了个哈欠，冲男人挥挥手，“总之，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抓人的工作就不要来找我了，你们好歹也要上点心啊，”

说着，他睁开眼睛，上下扫视了一遍浑身都僵硬得厉害的中年男人，嘟囔道：“要小心一点啊，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