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的外表太过无害,以至于有的人一时竟忽略了:这个半身不遂的弱女子,是上古邪物蚩尤旗唯一的主人。
而这场虚惊的源头,竟是因为某人浪费粮食……
众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默默拷打乔烨,其中敖铁心的视线最为强烈:他爹的!凭什么头破血流的那个人不是你?!!
乔烨:“。”
柳含烟起身走向楼小禾,伸手要探脉时,动作顿住了——
温晏秋用一种完全包围的姿势拥住楼小禾,柳含烟能清晰感受到,对于自己的靠近,对方十分不悦。
但这种僵持不过一瞬,温晏秋很快抬手,仔细卷起楼小禾的袖管,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
“有劳柳护法。”他说。
“……”
柳含烟看着手里那根悬丝,神情微怔。
在她的衣袖里,常年揣着一只鸣虫葫芦,因为这只葫芦,男人曾同她说过两次有劳,一次拿着女子的一绺发丝,要为其量身定做灵犀蛊;另一次,则是他孤身赴约北荒前,似乎早料到自己一去不回,将这只灵犀葫芦交由她代为保管……
悬丝的另一端缠在十月散人的腕间,像某种看似不经意,实则不容抗拒的微妙桎梏。
柳含烟静静诊脉,面色愈发沉凝,良久,才开口道:“散人曾因相思成疾害过晕血症,症疾顽固,庸医治疗无方,晕血症虽好了,却伤及仙根落了残疾,甚至有折损寿数之患,她眼下虚弱有如襁褓婴孩,必须小心将养,不可妄动灵力,每动用一次灵力,相当于折十年阳寿,一个不慎,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这些话,柳含烟始终是看着温晏秋说的,乔烨眯着眸子,直觉哪里不对,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不愧是连药王坞少主都推崇备至的绝世神医。”
敖铁心忧心忡忡小声嘀咕:“不是,我们真得指望这么个病秧子……”
他声音不大,柳含烟却几乎立刻看过来,“要炼返魂香,青云石必不可少,那魔窟乃是旷古绝地,无人可至,除非——”
她偏头看向昏睡中的人,“风伯再世。”
天上地下,三界八荒,没有风伯不能抵达之地。
无咒无术,十月散人随口一句话便能让腾蛇吃剩饭,那驱遣风伯去趟魔窟采石头自然也不成问题,于他们而言天大的事,于她,反掌而已。
但,现在的问题是,女魔头似乎已经脆到哪怕翻个掌心都能闪了胳膊然后当场暴卒的地步……
众人愁眉不展之际,归海青终于看不下去,对温晏秋道:“你松松劲,别抱这么紧,仔细把人勒出个好歹来。”
温晏秋略顿,依言松开了一点怀抱,楼小禾的衣摆因为他的桎梏布满了褶皱,此时微微垂落下来,但很快,又是一晃——
女魔头迷迷糊糊间忽然有了动作,她无意识地攥紧温晏秋前襟,闭着眼睛往他怀里蹭,脑袋也往对方胸膛里钻,似乎恨不能整个钻进去。
温晏秋面色微动,忽然伸手把人往外推了推,楼小禾就贴上来,他似乎得了趣味,再推,她再贴……
几番来回,人没有要醒的意思,嘴里哼哼唧唧,眉心隐隐有煞气流动……
众人登时提心吊胆,唯恐蚩尤旗再生异动,叶初服在一边急坏了:“哎呀你干什么,你快抱抱她呀你~”
终于,温晏秋收紧双臂,把人重新抱得如胶似漆。
怀里的人太瘦了,纤弱的身体被他严丝合缝拥在怀里,几乎能够描摹出每一根骨骼的形状。
“你看,她喜欢。”温晏秋唇角噙笑,眼底却幽深一片。
他的手伸进楼小禾乌黑的发丝里,微微蜷紧手指,彼此交缠。
归海青没眼看:“……那行吧。”
屋顶被雷劈掉了,他们的头顶空荡荡,一阵长风呼啸而过,凤凰齐鸣,啼声震天,仿佛一场快意又热闹的庆祝。
几人面色青的青,红的红,纷纷抬眼看天。
“对了,劫狱那狂徒呢,什么来路,抓着了没?”
敖铁心终于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向乔烨,瓮声道:“来路不明,本领大得很,邪门的是,他们压根没想跑,都不用抓,双双束手就擒,甚至一个比一个积极。”
“他们?”乔烨扬眉,“一个团伙的?”
“看着不像一伙的,”敖铁心摇头,“一个白面小生,气焰嚣张,声称前世与十月散人定了终生,要来接她私奔;另一个……”他忽然看了一眼乔烨,“须发如雪,道袍飘飘,手持冰剑,那剑吧……瞅着倒有几分像你家祖师爷的蝉冰剑。”
话罢,众人眼瞅着乔烨那张八风不动的狐狸面皮,咵嚓一下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