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梦境结束,醒来不知道今夕是何年。视野昏暗,雾蒙蒙的,她喊了几声“救命”,无人应答。
贴在门背后,听见谢茗音的声音:“里面人怎么样了?”她往后滚了滚,开门的光影中走进来一个人,谢茗音捂着口鼻,扇了扇空中飞舞的灰尘。
干燥冰冷,久无人住的暗房,通风扇呼呼响。张宝儿雪白的裙摆滚了一层灰,发丝凌乱得像个脏猫绑在地上眨眼睛。
谢茗音居高临下:“不就是让你帮忙说说情,救救我妈妈,既然不愿意,就要吃点苦头。”
“谢倾来了吗?”
“还没有。”
“什么?”
“……”
原来这伙人绑了她,也不敢和谢倾开口!白白关她在这里挨饿?!
柳卿卿那个女人肯定喝得大醉,要不然怎么会没发现?她的亲亲好友不见了?!
还好,等过了晚上十一点,谢倾肯定会找她,不至于饿太久。
谢茗音当然等不及,她将手机扔给张宝儿,发令:“告诉他,把他的三伯母救出来,把谢哲的债还了,我们放你回去。”
张宝儿心里骂这一家子吸血鬼!做绑匪都不合格!还能干什么?!
她不紧不慢,完全没有做人质自觉地打电话进来:“你快来接——我——谢倾!”
谢倾声色平静:“宝宝,你还能坚持到我下班吗?”
“不能了,快要饿死了。”
张宝儿在谢茗音的注视下,顶一鼻子灰,眨巴眨巴眼睛,显得很无辜。谢家人倒不是真的想虐待张宝儿,而是他们习惯性养尊处优,从来注意不到别人的温饱问题。
“好吧”,谢倾发笑,挂断电话,目光深沉融入落地窗外,夜晚五色斑斓的霓虹,暴风雨前深邃无比的海面往往风平浪静,无人知道他的内心。
.
南城郊外的一栋别墅。
谢家人将谢倾的耐心压到极限,爆发起来如深海地震,排山倒海。
张宝儿已经被放出来到一楼去了。
二楼,缩在角落里的谢氏姐妹胆战心惊地盯着谢倾。男人坐在沙发中央冷冷问道:“真的想流落街头是吗?”
面前的断手的谢哲被几个高大保镖摁倒在地,一片狼藉中他红着眼睛拼命嘶嚎反扑!“谢倾!你个白眼狼!畜牲!谢家迟早毁在你手上!”
谢倾面不改色地更正:“谢家只会毁在你这样的废物手里,那些人还在找你吧?”
声发制敌,谢哲浑身血液凝固,他欠的债赔光他母亲的所有身家都不够,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如果再还不上,丢掉的就是他的命!
识相地跪地求饶:“谢倾,我好歹是你堂兄,你就帮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我爸妈养了你这几年!难道还不够这点钱?”
谢哲拖着断手苦苦哀求,颇有点悲壮的意味。
谢倾高高在上、像个铁面阎罗,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注意到一楼的张宝儿像个灰猫扑在地毯上,不知道在玩什么,下一秒见她从地板上捡起一根发簪吹吹灰。
谢倾:“……”
暗道:“心这么大,要好好收拾她!”
二楼鬼哭狼嚎,得知消息的大伯母也匆匆赶来,想要将一楼的张宝儿拉上去帮着求情。
张宝儿借口内急逃走,听见身后大伯母在劝谢倾:
“谢董啊,你就帮帮你这些堂兄弟们吧,你二伯母病了都没人照料,真要看你兄弟去死啊?!
且不说当年你父母的车祸是不是你三位叔伯干的,有谁会杀自己的亲兄弟啊?”
楼上大伯母泣声成阵,张宝儿像只灰猫呆呆立在楼梯下,细软发丝垂在灰扑扑的颊边,被她默默用捡到的发夹盘起。
她不常见这些人,偶尔见一次都觉得难过。
谢倾却是真真切切与这些人——所谓的“兄弟长辈”打过十几年的交道。
后来,门口传来豪车轰鸣声,大伯母的两个儿子谢弘和谢峥也来了,心高气傲的小女儿谢艾薇倒是没来。
听说谢哲因为绑架张宝儿被谢倾逮住后,两个人一个冷冷瞪了张宝儿一眼,一个直接像忽略猫儿、狗儿似地略过她。
楼上哭嚎声持续翻新,张宝儿不自觉捂住双耳跑到园子里看花,被下楼的谢倾顺手牵走。
他揉揉她灰扑扑的脸颊:“跟柳歆鈅喝酒了?”
“一点点。”
“饿了没?”
“嗯。”
她全身脏兮兮的,不知道在暗房里滚了几圈,吸进去多少灰尘。
还要贴着谢倾问:“你答应他们了么?”
谢倾摸摸她乱糟糟的头:“没有,我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哦”,张宝儿点点头。
他知道谢倾不会再管这些人了,他一定想好了处理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