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正想问呢,为何舶主会要求所有船客都下船啊?”
“啊,”孟硕眉目低下,眼神也有些闪烁,只是司已媚这个位置是背对着太阳,而孟硕面对太阳,所以只当他是被太阳晃到眼睛了,并没有多做疑问,“许是商船临时有事,不便带这么多船客了吧。”
“原是这样啊,”司已媚不理解商船载客的规矩,便就没有怀疑孟硕说的,“那我们一同下船?”其实司已媚是有私心的,洱乡不安全,孟硕会武功,与他同行,说不定还能帮上自己。
“好。”
两人准备离开时,司已媚才回头看向孟硕方才一直瞧的地方,最上舱外面站着一个男子,穿着华丽,但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商人。
男子也注意到了司已媚,嘴角上扬,向她示意。司已媚却愣了一下,随后忙转头,低眼往后瞟了几眼,身边的孟硕察觉到她的异样,询问道:“怎么了?”
“没,在想接下来该往哪边走。”司已媚随口扯了个理由,实则不断回忆,是否曾见过方才那位男子,可是根本想不起来。
两人一同离开渡口,便踏上去往洱乡县的路。
时隔五六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司已媚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说不上来的情绪。
熟悉的是,当年的她,就是在这里,才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陌生的是,多年不见,比她离开之时还要荒凉几分。
山上寥寥可数的绿叶在强势宣告者春天的到来,可惜片只新绿,只让人觉得刺眼,并不悦目。
司已媚指着面前大片却并不肥沃的土地,对孟硕道:“穿过这片荒地,再翻上那座小山,就能看到镇子了。”
孟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番,感慨道:“没想到这渡口离洱乡镇上竟还有这样一段距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司已媚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随手抓了一把沙土,“可童山濯濯,河水泛滥,泥沙俱下,万顷良田皆成空。”举起手,沙土随风吹散,吹向那片故土。
可故土已然是一片荒芜。
“才五六年的光景,为何会变成这一副模样?”司已媚和孟硕走在洱乡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小铺子和随处可见的乞丐和拾荒人。
“姑娘行行好吧,给点吃食吧。”一只满是污泥的手抓住了司已媚的衣底,吓得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孟硕抬手将她拦在了身后,“小心。”司已媚看了他一眼,还是在衣袖里掏出几文钱,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乞丐碗里,“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乞丐慌忙地收起碗里的钱,藏起来,生怕被人瞧见。
这一举动直接引起了其他乞讨者的骚动,使得一堆乞丐围了上来,嘴里纷纷喊叫着“行行好,赏点吧”的话语。
司已媚和孟硕困在原地被推搡着,又不能动粗,慌乱中,司已媚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个手握住了,耳边传来孟硕的声音,“跟紧我。”话音刚落,司已媚就感觉自己被一阵拉扯的力气带了出去,身后依旧不断响起乞丐的呼喊。
“跑不动了,不跑了。”司已媚甩开被孟硕拉住的手,半蹲下,一只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另一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不行了。
孟硕朝他们跑来的方向看了看,放松了警惕,“没事了,他们应该追不上来了。”
“洱乡先前也是这般景象吗?”
缓过劲的司已媚直起身,稳住气息,“以前的洱乡虽谈不上繁荣,可也不至于随处都是乞讨的人。”
“你还记得你姐姐的住处吗?”
“记得,随我来吧。”
司已媚带着孟硕穿过几个巷子,来到了镇子的中心,找到了她当初离开的那间裁缝铺子。
弹指一挥间,临行前,武仪的万千叮嘱和道别的拥抱还历历在目,明明那时铺子还是光鲜亮丽的,现在却连牌匾上的字都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司已媚上前敲门,努力整理好情绪,可听到武仪声音的那一刻却还是有些忍不住,“谁啊?”武仪躲在门后,并没有立刻开门。
“姐姐,我......我是司已媚啊。”开口却还是哽咽了,孟硕见状,抬手宽慰她。
门后的武仪显然也是呆愣了片刻,下一刻慌忙地打开门栓,动作急切,差点打到胳膊。
门开,两眼相视,武仪上前一步,终于是看清了来人,可她眼中的欣喜却一闪而过,“妹妹......你...你不该现在回来啊......”武仪用手中的帕子捂着嘴,小声地抽泣起来。
司已媚偏头和孟硕对视一眼,很快又走上前拉过武仪的另一只手,“洱乡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满街都是乞讨的人?对了,明花呢?明花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