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风云赋
文/红叶
第十九章金屋藏娇
一九三八年的八月底,上海的天气仍然炎热。秦风觉得,上海的冬天冷得要命,夏
天也同样热得要命。
秦风照样去百乐门舞厅上他的班,他这时已经升任领班了。
晚上六点之前,舞厅时间还没开始,郑婉丽已经来了。她总在舞厅一个隐蔽的角落,
预留一个台面,用雕花屏风隔开。
秦风路过之时,郑婉丽开口说道:“ 你不用那么着急走开,客人们还都没来呢,过
来,陪我坐一会儿。”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郑婉丽和秦风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友谊。郑婉丽几乎是对
秦风无话不说,她的身世,她的烦恼,她的委屈,以及她周旋在各类男人之间的种
种经历。
而秦风,则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从不评判对错,也不象有些人那样,喜欢站在
道德的制高点,自以为是,满嘴的天道人理,令人讨厌。如果一定要问他意见的话,
他也会中肯地、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是,郑婉丽对秦风的感情生活仍然一无所知。他秉承着守口如瓶的一贯原则,从
不肯透露半点信息。
至于秦风托付的那件事情,郑婉丽对孙东越说了,让他打听一个名叫沈云飞的人的
下落。不巧,孙东越不久之后就有秘密任务出差去重庆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只好不
了了之。
郑婉丽啜了一口洋酒,她觉得淡而无味,头昏昏沉沉的,昨夜没睡好,又吹了风,
她想她可能有点感冒了。
秦风坐下,照例与郑婉丽保持着一段距离,郑婉丽的眼底有抹微微受伤的表情,但
是她克制了自己的情绪。秦风总是这样,永远地温和有礼,关怀体贴。但不论她怎
么努力,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内心去。
他的眼睛紧盯着她,劝说:“ 不要喝太多的酒,会伤身体的。”
郑婉丽抬起浓密的、长长的睫毛来,用那双秋波盈盈的眼睛正视着秦风,半开玩笑
地说:“ 你又不娶我,我伤我的身体,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上涂着粉红色的蔻丹,中指上戴着一个火油钻的五克拉钻
戒,钻石发出的蓝影冷光闪烁不定。
秦风知道这只钻戒的价值不菲,且珍稀难觅,是她的一位裙下之臣冯三爷所赠送的。
这人名叫冯子辉,是上海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权贵子弟,父亲曾经是位清末总督,
家财万贯,他排行老三,所以人称冯三爷,比郑婉丽大了二十多岁。
冯三爷对郑婉丽极为迷恋,除了送给她贵重的珠宝首饰之外,还买了一幢花园洋房,
准备金屋藏娇。在他的猛烈追求之下,郑婉丽似乎颇为心动,打算要嫁给他做姨太
太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秦风认为这位冯三爷就是贪图郑婉丽的美色,并无真心实感。再说这种王孙公子,
大多都是朝三暮四之徒,就是娶个天仙美女回家,新鲜劲头一过,也就丢到脑后了。
秦风为郑婉丽深深感到担忧。
郑婉丽困惑地看着秦风,说:“ 我现在年轻、漂亮,但是,女人总有一天会老的。
到那时,人老珠黄就不值钱了,谁还会要我伴舞?趁着我还年轻漂亮,找个好归宿,
为什么不呢?”
“ 你既然问我的意见,那我就直说了。” 秦风诚实地说出了心里的感觉:“ 我虽
然愚钝,但真情实意和虚情假意还是分得清的。”
“ 你跟着他只能得到物质上的享受,但他不能给你全心全意的爱,不能给你幸福,
甚至都不能给你一个正式妻子的名分! 我见过太多的例子,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嫁
人给她们带来的不是幸福的归宿,而是受苦受难受罪的开始。最重要的,是嫁的那
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