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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束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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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到这儿,心里的疲惫又少了许多。但处在这样一个夜晚,待在罗罕另一头的交界线上,烦恼还是迅速将她抓住了。其实阿斯翠亚从未想着往罗罕城里去,她朝阿菲亚确认罗盘的准确,不过是为了按原路返回法贡森林。

没错,她在法贡森林度过了那样一个不踏实的夜晚,却还是想着回去。

阿斯翠亚要回去,回去验证两件事情。首先一件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她要走进林子但并不过分深入,在那儿再呆上一个夜晚,看看林中的某种黑暗力量是否真的无法将她辨认出来。

结合这么多年来瑟兰迪尔的启发,还有比尔博捎给她的话,阿斯翠亚做出一个较为完整的猜想:在她年幼的时候,并未到达林地王国的时候,一定、一定曾是魔戒的持有者。不管那戒指是怎样流落到她手上的,这样的一件事也必然存在。

魔戒本身便能激发持有者的力量,于是它叫她看见了、听见了,与寻常精灵无异甚至能够“看穿”了。但同时,它还给她带来些别的什么,是阻隔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庇护。

她察觉不到黑暗力量,黑暗力量也发现不了她。

就像是给盘子里的奶酪倒扣上一个碗,奶酪自然见不到、也对外界的黑夜无意识,而黑夜里的人要不是主动翻开瓷碗,也一定闻不到、不知道盘里放着块奶酪。

阿斯翠亚正是要去法贡森林验证这一点。从前的幽暗密林中也有类似的力量存在,它误导走入森林的人类、矮人,模糊他们的意识,叫他们困于蛛网或是主动跳进河里。

但这股力量迷惑不了阿斯翠亚在内的木精灵,她不知莱戈拉斯和陶瑞尔他们是怎样抵抗的,总之,大概与自己的方式不一样。

而要是这第一件事得到了验证,她就可以紧接着去验证第二件事:无论是从卷轴的记载上看,还是由阿斯翠亚的亲身经历分析,法贡森林中还有一股可以与黑暗对抗的力量。

那些古老的树人,她有心去寻找它们的存在。

可现在一切计划都不见了,阿斯翠亚走上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她完全相信自己再走上几个月,再在某处逗留、参与人类的工作并记录下来,就会在不知不觉后发现,自己已经穿越即将踏上的刚铎,到达了这片土地的边界。

她会看到一片海洋,等她爬上最高的一棵树,或许还能看清海那头的景象。

阿斯翠亚想着想着,便不敢再想了。她怕流淌在血液里的、祖先们的习性,打败了去迷雾山脉西边寻找“神行客”的决心。

她想起自己曾说“我想要亲眼看遍这片土地,让文字变得真实”,并试图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劝说自己即使是这样走下去,也在履行自己的目标。

但阿斯翠亚又紧接着幻想瑟兰迪尔会对此有何看法,她幻想他神情严肃,用最尖利的语言同加利安责备自己。又想起莱戈拉斯、陶瑞尔会怎样看待,想起嘉维尔是为什么而死……

这只精灵最终是有些喘不过气了,只好先逃到梦里去,并决定明天一早便开始不停歇地走。

阿斯翠亚要相信甘道夫的罗盘最后一次,事不过三,他不能欺骗她三次。

于是到了早上,罗罕国的居民刚开始起床劳作时,精灵也从树上醒来。她昨晚到梦里去逃避,可睡梦也不轻松——那并不完全是过去的噩梦,不是噩梦,却是过去的事。

她梦见渡鸦岭上的战斗,阿佐格在冰层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那一刻的时间,阿斯翠亚确认,她的确见到了未来,极为短暂的时间内的未来。

于是她需要验证的事情便再加一件。

刚铎的气质与罗罕截然不同,一踏进它的领土,便能感受到内敛与严肃。这里幅员辽阔,主要的城镇便有七个,周边的领土更多,笼统起来被称为南方王国,也叫岩石之地。

这里的防御系统更为发达,阿斯翠亚在穿越边界线时遭到了严格的检查与盘问,即使他们后来认出了她是精灵,也没做任何放松。

她认为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刚铎的东面便是黑暗之地魔多。灰烬山脉和阴影山脉之间,半兽人、食人妖、戒灵……邪恶生物在其中蛰伏。刚铎是对抗黑暗力量的第一防线,自古便是这样。

阿斯翠亚并不打算回头,她要东西向跨越刚铎,绕过、或翻过迷雾山脉的南段,进而绕路到目的地去,即使这要花上很长时间。于是她抛开路过的白色宫殿,抛开对于其中的那棵白树的幻想,始终跟着方向走。

但走了两天精灵便发觉不对,于是她逢人便问,问清山脉的方向,也询问罗盘的准确。且在与人交往的同时,她轻易便验证了那第三件事。阿斯翠亚的确能短暂地预见未来,听见他人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看见他们下一秒的动作,只要她专心致志地想要这么做。

但无论阿斯翠亚怎样紧紧盯着指针,无论刚铎的居民多少次对那罗盘的方向进行肯定,她都像是在某处兜圈子。

有时是绕一小圈回到路上,有时是绕一大圈才回到路上。不管过程如何,阿斯翠亚似乎只能回到一条路上,就像是十几岁时迷失在幽暗密林,四周全是路,却也一条路都没有。

精灵走了许久,却因为许久不曾记录,不晓得自己走了多久。等到她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越来越近,可远处的迷雾山脉还安然不动时,已经是过去了许久了。

这是片无人居住的海角。

阿斯翠亚几乎是头一次无心查看景色,她感到累极了,只想走上某块礁石就地躺下来。这种疲惫感层层堆积,以致于身后走出一个人类时,精灵丝毫没有察觉。

她几乎是头一次同人对话不讲礼节、不太礼貌,也不太知道自己究竟说出了什么。直到那人物搀着她,或是拽着她,收留她进那间潮湿的小屋时,阿斯翠亚才反应过来。

她迅速地从坐着的床铺上弹起,险些碰倒木桌上的水壶。而房间中央忙活的短发女人只为此迟疑了一瞬,便说:“躺下吧姑娘,星期四不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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