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余笑着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啊?侯爷,过了这么久,你才想起来问小女子的名字?”何欢儿不屑地把嘴一撇,“你们这些男人,最为势利。遇见佳色美人,忙前顾后,想着法子打听人家的芳名,而如我这样貌丑的,就不配拥有姓名!”
“这……在下无话可说。”
她又扭头对着顾子期,脸上漾出了无限春情。“不过,顾少主就不一样……不仅早就问过了我的名字,还叫过呢!”
皇甫余看她陶醉的样子,发出了轻笑一声。
“小女子名叫何欢儿。”
篝火静静地燃烧,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何欢儿无意瞥了一眼火中,吓了一跳——火中隐约可见几个骷髅头,烧得又焦又糊,不留心很难发现。
“侯爷,你把死人尸骨当柴烧啊……”
“几把老骨头而已,留着也是自朽自烂,不如烧了干净。”皇甫余随意朝大殿的角落一指,“还多着呢!”
“唉!当年激战过后,要是这些尸体能入土为安,也许这里就不会变成阴邪之地了。”何欢儿感叹道。
“姑娘没看到殿前的大坑吗?”
“怎么?”
“那是一个尸坑。”皇甫余黯然道,“尸体太多,有一些只能堆积在殿里。”
顾子期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何非要在这座殿停留?莫非前方没有避雨之所不成?”
“……”皇甫余久久不语,最终说了一句,“今夜,在下一定会保各位平安无事就是了。”
“你一点没变,还是喜欢话说一半。”
“有些事,我不说,是因为我想与你做朋友。说了,就做不成朋友了。”
“在你眼中,顾某不过是个心胸狭隘之辈!”顾子期言辞中隐隐有股怒气,“要是真心结交,又何必遮遮掩掩?”
“子期,即使你嫌弃我,在我心里,也是拿你当朋友的……”皇甫余诚恳地说。
“顾某何时嫌弃你了?不是你一直在自说自话吗?”
“当年的事……”
顾子期霍然站起,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其实,顾某何尝不知你有苦衷?我本以为你事后会来找我解释,结果,你却一去杳无音信。即使重遇,你也不肯向我讲明实情,一味含糊其辞。朋友相交,当坦诚相见,还说什么拿我当朋友!”
说罢,他缓步走到了大殿门口,仰头望着黑漆漆的雨幕。
何欢儿摆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贱兮兮地说道:“侯爷,怎么哑口无言了?”
皇甫余无心与她说笑,手拢折扇,木然地盯着篝火发愣。
“飞霜!”
随着一声呼唤,篝火边的飞霜剑应声而起,一道寒光落到了顾子期手中,他持剑便冲下了台阶。
皇甫余脸色一变,如一道流电冲出了大殿。
何欢儿匆匆跟了出去,抬眼一看,只见墨染的夜色中闪着一团凛凛寒光,正在逼退什么东西。那东西隐没在黑暗中,不断地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声。
“顾少主在跟什么打斗?”
“乌魔!藏尸坑本就怨气深重,而念雨又混杂了乌团的邪念,在藏尸坑汇聚成池。这两股阴邪之气相互激荡,生出了乌魔。这东西十分棘手,一旦形成,便会召唤更多乌团前来,变得越来越强。”
皇甫余对顾子期高声喊道:“子期!那是乌团聚集而成的魔物,千万不要被它碰到!它不同于一般的乌团,能寄宿仙身!”
何欢儿不以为意地摇头。“这哪里算什么魔?不就是怨念邪念聚集而成的乌合之众吗?一驱不就散了?”
“姑娘说的不错,可是,要驱散乌魔可绝非易事。它们会聚交缠在一起,念力大增,十分棘手。”
“这有何难?我来试试!”
何欢儿英勇地俯身冲下台阶,不想石阶上爬满青苔,雨后极为湿滑,她一脚踩偏,站立不稳滑下了台阶。
她一下子撞在顾子期背上,闻到淡淡的叶香,顿时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不由地紧紧抱住了他。
顾子期身子猛地一僵,停下挥舞飞霜剑,喝道:“放手!”
“不放。”何欢儿斩钉截铁。
“你……真是不分轻重!”说着,顾子期举剑又射出一道剑光,黑暗中发出一声兽吼。
何欢儿贴近他的衣服贪婪地闻了几口,不觉心神荡漾。“顾少主,你身上好香啊……”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沙沙雨中。
“顾少主,小女子知恩图报。这个乌团团就由我来帮你解决吧。”
何欢儿嘻嘻笑着,站到顾子期身前,叉起腰,指着比夜色更黑的一团东西,声嘶力竭喊了三声“滚开——”
喊最后一声时,她破了音。
野兽的低吼停住了,夜幕中唯余沙沙绵绵的落雨之声,清晰而切近。
“哈哈哈——”何欢儿得意地仰天大笑,“你们这些鬼里鬼气的鬼东西,识相的就滚远点!”
话音刚落,黑暗中缓缓响起了囫囵的怒吼,顿顿停停,似乎颇有节奏。
皇甫余站在大殿门口,一字一句地念道:“顾……子……期……”
何欢儿回头问道:“什么?”
“顾子期!这群乌团正在呼喊顾少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