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冤家!”何欢儿捧着小灯笼,叹了口气。
小灯笼冲她稚气地笑着。“何欢儿,我该走了。”
“你住在哪里?”
“这里到处是我的家。”
小灯笼亲了一下何欢儿的脸颊,徐徐浮到空中,扭头望了一眼顾子期,迅速化作了点点金光。隐隐约约,有歌声从光中飘了出来。
生如并蒂莲,常伴不相离……
大殿里再度变得一片漆黑,不过,浓墨般化不开的黑暗稍稍晕开了些,天快要亮了。
毫无征兆地,顾子期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身子不可抑制地晃动着,几欲栽倒。
身旁的顾子宁一把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少主……?你怎么了?”
顾子期倚在他身上轻轻喘息,无力地摇了摇头。顾子宁扶着他走到篝火边坐下,捡了些残骨重新点燃了篝火。
小灯笼消失不见,何欢儿深感惆怅。“可爱的小灯笼,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那不是普通的光婴。”
“哦?那是什么?”
“一个未能出世的孩子。”
“啊?”何欢儿瞪大眼睛,指着皇甫余,“难……难道是……侯爷你的孩子!?”
“非也。”皇甫余似乎无意谈论此事,转身回到了篝火旁。
顾子期闭住眼睛,轻声念了一个“开”字。捆住素娥的发带应声松开,凌空飞到顾子期头上,自行绕了两圈,稳稳系在了他的发髻上。
顾子宁取出两粒金丹,给顾子期服下了。
皇甫余盯了顾子期两眼,笑道:“顾少主若有心结,不妨说出来听听,也好纾解一二。”
顾子期闭目调息,并未理会他的话。
“师叔他几时能清醒?”顾子宁问。
“郝剑师修为深厚,自有灵光护体,元神并未受损,现下乌团已除,用不了多久,便会醒来。素娥中乌团的时间不长,应该也无大碍。只是那几个女子甚是虚弱……在下须找些人来尽快将她们送出山障。”
“诸位在此等候,在下去去就来。”皇甫余丢下这句话,便起身走出了大殿。
何欢儿拿一根骨头拨着篝火,不住地叹气。“小灯笼还未出世便死去了,实在可怜……”
顾子期冷不丁问了一句:“何欢儿,方才那个光婴所歌……可是你教的?”
何欢儿恍了下神,习惯性地晃了晃头。
当年,何家得到千年灵参一事,人尽皆知。老宫主曾多次告诫她,决不能轻易向旁人透露她的身世,以免惹祸上身。多年以来,她铭记老宫主的教诲,凡是与何家有关的一切,她都守口如瓶。
她遇见小灯笼时,回想前尘往事流下眼泪,小灯笼因此得到了一双眼睛,大概也吸取了她深埋多年的一些回忆。
可是,她不明白,顾子期为何要问这个?
生如并蒂莲,常伴不相离……
这两行诗句刻在她的家传玉佩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顾少主,你为何对那两句词如此介怀?难不成是动了与小女子长相厮守的念头?”
“没什么。”顾子期的眼底透出了失望。
忽然,顾子宁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少主,我们这次下山,真是诸事不顺。”
顾子期眸中寒光一闪。“因为这一路上,一直有人在我们身后尾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处于监视之下。”
顾子宁神色一紧,问道:“是什么人?”
“依我之见,一定是湘妃阵中见到的那个鸟人。”
“……”顾子期凝思不语。
“少主,我看那个鬼侯爷也十分可疑。会不会是他?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
“不是他。”顾子期坚定地摇头,略一沉吟,又道:“不过,他也并未说出全部真相就是了。”
顾子宁神色犹豫,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少主,那个鬼侯爷……”
“小修士,背后说人是非可不是君子所为。”
皇甫余如鬼魅般倏然闪现,嘴角上扬,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顾子宁半是惧怕,半是羞愧,默默垂下了头。
突然,一把剑无声无息横在了皇甫余的肩颈之上——郝龙阳的脸从他背后黑暗中显了出来,在剑光的映照下,冷得仿佛一块寒铁。
“你这个妖人!将我等诓入这个鬼地方就不见了踪影,你到底打的什么鬼算盘!”
“师叔——!”顾子宁又惊又喜,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皇甫余讪笑道:“郝剑师手下留情,在下绝无歹意,不然又怎会为各位带路?就在方才,在下还帮各位清除了一团魔物。”
顾子期言道:“师叔,放开他吧。”
郝龙阳把剑一收,立即打了个寒颤。“这里是什么地方?阴气逼人,着实令人不快!”
皇甫余笑着解释:“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厮杀,堆尸如山,怨念多年萦绕不散,如今,又加上千面□□为非作歹,怨毒邪祟之气更是如波翻浪滚。”
“千面□□?”郝龙阳深感诧异,紧紧皱起眉头,沉声道:“她……果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