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妖女。”
何欢儿闻言,眼中、心上顿觉一片明媚。“美人就是美人,心明眼亮,慧眼识妖!”
李秀秀捂住面纱,钻入陆无庸怀中放声大哭。“陆大哥!有人说我是妖女……呜呜呜!他们都欺负人家!”
陆无庸一面安抚李秀秀,一面说道:“大少主,你是不是病糊涂了?阿秀小姐怎会是妖女?那个一脸麻子的女人才是可怪可疑,夜里撞见都能吓哭孩童!”
李员外急得直拽胡子,强自镇定了片刻,开口道:“顾少主,老朽对你颇为敬重。可是……这次你怕是弄错了!”
他拿手一指何欢儿,又道:“我虽然老迈,却还不糊涂!我记得,秀儿被掳走那日,这妖女也在我的宅中!当日,她坏了少主的法阵不说,后来还使了妖法,迷昏了几位仙长!仙长们本次前去捉妖,定是遗漏了她!她恶性不改,此番又来害我女儿!”
李秀秀接过话来:“爹爹说的是极了!昨夜就是你闯到台上,不仅打伤本……小姐,还对弹琵琶的仙长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这位楼主可是亲眼所见!”
天心楼主静立于顾子期的坐榻一侧,冷眼旁观,并不答言。
何欢儿不甘示弱,大声喊道:“你们二对一就有理了是吧?侯爷,你说!这个李秀秀是不是假的?”
没想到,皇甫余却不吭声,身子向旁边一滚,扔给她一个后背。
何欢儿火气直冲脑门,怒斥道:“侯爷,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当时,还不是你把我弄到台上去的!不然,我又怎会惹上这一身麻烦!事到临头,你却在一边装死!”
皇甫余把头一藏,四肢一敛,干脆做起了缩头乌龟。
“皇甫余!本姑娘要跟你绝交!”
何欢儿纵使气到发昏,眼前的烂摊子也只能自己收拾。
她稍事平静,向陆无庸问道:“姓陆的这位仙长,你昨夜在台上,是否闻到乐人和舞娘身上有一股奇香?”
“是又怎样?”
“那是山障里那只女魔的味道,正是她掳走了李小姐。”
陆无庸嗤了一声:“可笑至极!阿秀小姐登台献舞,别说上台的乐人舞娘都要沐浴熏香,就连台上铺地的红毡也是香料熏染过的!没有香味才是见鬼了!”
“那些乐工舞娘是否还活着?”
李员外接话道:“活着,活得好着呢!”
“有无怪异之处?”
李员外一愣,略一思忖,道:“要说这怪异之处嘛,就是他们全都昏睡了大半日,今日过了晌午才醒,每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问起他们却都说并未喝酒。”
何欢儿一下子明白了:皇甫余潜入李宅,用仙人倒救了那些人。
她斜斜瞥了皇甫乌龟一眼,道:“侯爷真是贵人事忙啊。”
皇甫余依旧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
“喂!麻子女,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狡辩?”陆无庸颇不耐烦。
何欢儿嘿嘿一笑,道:“昨夜台上发生了何事,顾少主最清楚不过,问他不就好了?”
陆无庸挑衅地看向顾子期,问:“大少主,你既然一口咬定阿秀小姐是妖女,不如现在说个明白。”
顾子期阖上眸子,微微一摇头,语道:
“我不能说。”
何欢儿感觉自己一下子掉进了地洞,急吼吼嚷着:“顾少主是不是羞于启齿?小女子愿意代劳!”
“不可!”顾子期出言喝止。
“为何?”
顾子期稍一迟疑,道:“昨夜之事关乎李家小姐的清誉,万万不能传扬出去。”
“可是……”
顾子期近乎哀求地对她摇了下头,一双淡色的眼眸摇摇欲碎,封印着汹涌如潮的悲伤。
她的心忽然针刺般疼了一下。
陆无庸嘲讽道:“故弄什么玄虚!分明就是无话可说!遮遮掩掩,心里肯定有鬼!”
“你住口!”秦昉深邃的眼底燃起了暗火,“子期指她是妖人,她必是妖人无疑!本楼主这就让她现出原形!守夜人,悬吊!”
一声令下,悬在陆无庸头顶的绳子如灵蛇一般扭向了李秀秀。
“啊——”
李秀秀扔下怀中白兔,惊叫着以手抱头,飞似的逃了开去,绳子凌空一甩,便追上了她,将她层层缠住,悬吊在华台上方。
脸纱悄无声息从她脸上滑落,一双红肿的眼睛上,依然能辨认出两枚铜钱的印记。
“啊——爹爹!救我!陆大哥!救救人家——”
一见宝贝女儿被吊了起来,李员外心疼地连连顿足,指着楼主怒斥:“姓秦的!老朽对你礼敬有加,你怎敢这样对我的女儿?还不快放她下来!”
秦昉应道:“李员外,若她真是你女儿,事后秦某随你处置便是!不过,眼下可由不得你!”
“疼!好疼啊……爹爹!秀儿疼!”
事情迫在眉睫,容不得李员外逞威风,他只能换上一副哀求的口气:“秦楼主!小老儿年近半百,才得了这一个女儿,说她是老朽的命根子也不为过,平日里手指头都不曾动她一下,哪里受得住这般折腾。请楼主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李秀秀的叫声变得愈发响亮。“爹爹!你不疼我了!呜呜呜……爹爹……我好疼啊……”
秦昉双目半睁半合,面无表情地端量着哭喊的李秀秀,俨然一个令人心惊胆寒的判官。
顾子期眉心蹙起,道了声:“明远,李家小姐身子娇弱,莫要弄伤了她。”
“放心,我自会留她一命。”
秦昉才要扬起手臂下令,却见一小团黑影从华台的一处帷帐跃起,迅速闪过满堂的灯火,扑向了李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