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耳朵微动,听到杂音遮盖的叫门声,“舅舅”二字让他有片刻恍惚,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将烧好的鱼装入盘中,舀一瓢水倒进锅里,擦了擦手,过去开门。
“吱呀~”大门打开,宋白扶着门看去,平淡问道:“谁啊?”
门外台阶上,站着几个武人打扮的汉子。
张松年激动跨过门槛,一双眼看着长大的外甥,不知不觉沁出泪光,情不自禁喊道:“宝儿,我是舅舅啊,你还记得舅舅吗?”
跟着张松年来的人满以为会看到一出舅甥相认抱头痛哭的场面,不想,宋白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张松年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宝儿,我是你舅舅,小时候带你玩的舅舅,你还记得我吗?”
宋白淡淡的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门槛前的众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啊?
良久,宋白才让开门,请人进来。
到堂屋里落座,宋白倒了茶水来,请来人喝过一轮茶后,淡声道:“月前六爷跟我说,有一个自称是我舅舅的人来找我。”
张松年点头道:“是我。”继而愤愤道:“可恨他们拦着不让我见你。还有你爹,这么大的事竟瞒着我,过继要征得娘家人同意,你这个过继我毫不知情,我不认!”他越过桌面拉住宋白的手,道:“宝儿,你娘去那会儿你还小,不知道,我和你爹说好了的,他若再娶,继室生了儿子,便要把你过继给我,承我张家香火。我们协定在前,你过继到宋家的事不作数,舅舅这次就是来带你走的!”
宋白挣脱张松年的手,说:“我不走。”
张松年要说话,被宋白抬手制止了。宋白说:“你说你是我舅舅,那我这里且有几个问题要问你,盼你如实回答。”
张松年按捺住急躁,说:“你问。”
宋白道:“你说你是我舅舅,为何这么些年,我从未见过你?”
张松年如实答道:“你六岁那年,我去了外地。”
宋白再道:“如你所说,人去了外地,为何多年不见一封信来?”
张松年道:“宝儿,舅舅不识字。”
宋白道:“便是不识字,请个秀才写几句话总不要许多花费,邮局寄信也便宜,合起来约莫只需几十钱。若说一时落魄,拿不出几十钱,总不至于时时落魄,十几年里总有趁手的时候。为何没有一封信来?”
“这……”张松年语滞。
宋白淡淡的看着他,等。
张松年语气再高昂不起来,嗫嗫片刻,道:“你舅妈她身体不好,我忙着挣钱养家,带她看病,她的身体要时刻注意,精心调理着,我忙的抽不开身写信给你。没给你去信是舅舅的错,但是舅舅一直想着你的,你爹说会照顾好你,我才放心离开的。”
他仿佛在用最后一句话强调他的证明,但是宋白态度平淡,从始至终没有变过,让人看不出信没信这番话。
张松年心中惴惴,看着宋白。其他人打从进门,被宋白的态度震慑,不敢掺和进舅甥谈话中来。
宋白道:“往事已矣,无所谓了。你此时来找我,必然有一个原因,你若愿意说,我便听一听,有我力所能及帮得上忙的,我愿意帮一帮。只是我有言在先,过继来这里,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会跟你走。”
“不行!”张松年一听就否决了,态度激烈道:“这事儿是我和你爹很早就说好的,你说了不算。”
宋白神色不改,看着对面的舅舅,他不知道前生这个人是否也曾来找过他,但是到了如今,都不重要了。再见这一面,谈完这番话,宋白心中关于“舅舅”的种种执念怨结,就此释然。
宋白道:“请回吧。”
张松年不肯走,说:“宝儿,你跟我一起走。舅舅这些年赚下了一份家业,都给你。你跟我走吧。”
宋白端着茶岿然不动,道:“请回。”
张松年看出他是铁了心不肯走了,面色变换,说:“宝儿,你跟我犟,你就别怪舅舅用手段了。”
这话刚落,坐在宋白下手的一人就利落起身,掌刀劈下。
宋白没防备,被劈中后颈,立时晕了过去。
张松年扶住倒下的身体,将他扛到肩上,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