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值得引起人注意的,距离他们距离最近的,是张家庄张员外的儿子。
张员外三代单传,传到他这一代,生了个儿子,还是个病痨鬼。
他和妻子成庭生忧心忡忡,给儿子定了门亲事留后。找了媒婆下聘,三书六礼,礼数周全。择日就要娶妻冲喜。
不晓得是不是冲喜一事,确实起了作用。半年前就下不来床的男人,竟然能活吃一只生鸡。
这倒值得探访探访。解裁春琢磨着,指不定里面有什么猫腻。
解裁春整理完各个乡镇里的要点妖异,给了偷鸡摸狗的小贼们一个机会。
第一、入她门下,为她收集情报。
她每个月会固定给他们发放一锭金子,收集情报越多者,奖赏的银钱就越多。前情提要是得验证情报的真伪。
消息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万事务必以自身性命为优。探听情报第二。
平头百姓们会自苦,述己身烂命一条。可生命贵重,无法挽留。鲜少有挣来聊以度日的工程,值得他们用性命去填补。
几名贼人眼珠子滴溜地转,无不震动。
人间世的凡俗银钱,从高到低,为金子、碎银、铜板。
一家农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辛苦到头,都未必能从吝啬的地主手中,讨得几两碎银。更多的是老到身形佝偻,都白打工。
不仅自己成了地主鞭子下的驴,连妻子、子女,世世代代都要为之驱策。
解裁春开出的条件诱人,却未必能抵得过毛贼们一周的收入。
偷盗一事,属于上限高、下限低的类型。若侥幸走了狗屎运,发了横财,何愁不把万两黄金融了做枕头。
解裁春留给飞贼的第二个选项是,留下一身钱财,放他们归去,往后不许再做打家劫舍的贼寇。
他们当然可以阳奉阴违,改明儿就重拾就业。可这年头手头有富余的官人们,里里外外遍布着高手,多的是身怀绝学的护卫。
等闲会跑出一两个修士,出手就是杀招,杀人如草芥,绝不会有半分踌躇。
继续做偷鸡摸狗的小贼,下场可想而知。一眼就能看到底,终究不是长久之路。
要么是不幸中的万幸,是捆了,扭送到官府,砍掉一双臂膀。
在身患残疾的境况下,再坐上几年牢狱之灾。能不能熬到头还不一定。要么就是在某一日冲撞了不该冲撞的大人物,被乱剑捅死。
活着无人照应,死了,都要做那目不忍睹的孤魂野鬼。余下身躯被抛尸荒野,叫野兽财狼啃咬得死无全尸。
反之,换到她手下干活,只要手脚麻利,活着,她能保他们衣食无忧,撑得起一家几口的伙食。死了,天南海北,她都不辞万里奔赴,免费给他们送一次葬。
保管他们生时不做无床之人,死后不为无墓幽魂。
人只要有口饭吃,怎样都能说服自己艰辛地讨生活。要是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合适的买卖,谁愿意整日拴着脑袋瓜子做夜猫子,提心吊胆地找活。
跪坐在地的盗贼们,登时心思活泛开。
但他们跑江湖跑得太久,不会平白无故地对他人的言之凿凿,深信不疑。难免存在着一定的顾虑。
毕竟,不是别人嘴皮子一张,他们就得舍弃已经校验过的生路不放,去相信一位陌生人的话语。
“我给你们三日,留作思考期限。”
解裁春袖子一挥,兜里的纸人们听从制作者意愿,活跃地跳出来,一蹦一跳地沿着盗贼们的膝盖、大腿,蹦到他们肩头,顺着粗麻领子,钻了进去。
眼神尖的,一下就能看出来那是纸扎匠的才艺。霎时被吓得两股战战。
人们总是对于通鬼神之说的手艺人们,畏惧多过亲近。
现场除了本就是修仙之人的费清明,其他人都是凡夫俗子。
未曾见识过神乎奇迹的飞贼,被吓得一愣一愣,都忘记了动弹。
“有意愿者,只需在三日内,将指尖血印在纸人额头上,即可与我结下契约。我解裁春金口玉言,绝不食言。该许诺你们的,绝不推脱差欠,过期不候。”
当中的女贼蔽思菱,见识了解裁春手头奇妙的招数,心知两方的差距之渺远。心生恐惧的同时,又难免激发出窥见另一方天地,大有可为的向往。
通鬼神之说,访仙问道,原来不都是天方夜谭。。
她强壮着胆色开口,“为何险些被盗取财物的你,愿意不计前嫌,支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