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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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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韫回府后得知,乔行砚在他出府后没多久就也离开了沈府,具体去了何处不得而知,因为对方将跟着他的侍从全部打晕了,临了还将侍从腰间的匕首也摸走了。

沈韫对此不意外,他知晓乔行砚不会真的让裴归渡找进城来,到底分得清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过不了多久,那人又会随姓裴的一道入城,届时再同对方算这笔账也不晚,遂只让侍从退下。

“何时回来的?”沈鄯在侍从退下的同时走近,见侍从面上的畏色也只装没看见,坐到主座上后看向方归的长子。

“也就才到。”这之后沈韫同对方简单言说了一番宫中发生的事情,又在最后提及乔行砚入城同他所说的事情,自然,他将文华殿的事情隐了下来。

“南安王……”沈鄯嘴边呢喃,似在思忖着什么,半晌才道,“你见过如今的南安王了?”

“未曾。”沈韫道,“今日殿前除了提到的那几位,剩下的都是今年春闱的考官,不曾听闻南安王也在宫里的消息。”

“想必也是躲起来了。”沈鄯道,“纵使太子所言为真,皇帝不会对南安王下手,可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怕是除了裴氏入城,他短时间内都不会现身。”

这点沈韫是认同的,可不知怎的,他忽而就开始好奇萧稹是如何想的,不知他是否会去主动见一见他那多年未见的兄长,好好叙上一叙。

“至于旁□□两位进士。”沈鄯的话将他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继而他听见对方嗤笑一声,讥讽道,“看来皇帝是真的打算扶持旁支,来推倒你我好容易站稳的脚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还是这么怕我长阳沈氏。”

沈韫闻言也是一笑:“父亲这话怎说得这般颓唐,被一朝天子畏惧,难道不是我沈氏的荣幸么?若沈氏乃万千蝼蚁中的一只,又岂能入皇帝的眼?说起来,沈氏除了祖上那点功德,近几年战乱赈灾得了些民心,如今族内人多钱财多,能够起到一点权衡氏族的作用,确实也不是非你我不可。父亲,至少这点我们与皇帝所想的是一样的,若我死了,扶持旁支,也并非不能支撑下去。”

沈鄯面上沉下去几分,似是真的有几分动怒的意思,可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捶手道:“君容啊,离日暮穷途的地步还远着,何苦说这话。”

“父亲严重了。”沈韫抿唇笑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岂会怕日暮穷途,纵使真的要万劫不复,也该将那人拉下来才是。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若是连死的时候都心不安,不满,那是要死不瞑目的。”

沈鄯一怔,这话他不是没听对方说过,可六年过去,再度听见,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他只觉长子心中的愤恨似乎在这六年间养得愈发充盈。

沈鄯半晌说不出话来,临了只是意味深长道:“君容,今日是廿五,你父亲的忌日。”

沈韫一怔,许久没听这句话,此刻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抬眼看向主座上的人,却见那人不知何时起了身,正朝自己走来。

不言而喻,二人一道离开前厅入了祠堂,祠堂中央摆了许多牌位,都是沈氏往上几辈的列祖列宗。说来惭愧,战时沈氏族中丢了许多人,多为孩子老人,临了却只能是个仅有身份的空牌位,被安置在祠堂两侧。

他们二人所要祭拜的牌位并不在祠堂中央,而是在一道暗门之下。沈鄯拉动祠堂柱子上悬着的一把小铜剑,那暗门便在一声咔哒声中打开。

暗门开启之后地面上出现一道台阶,二人取了火折子,吹燃后下台阶,又在下台阶后将烛火点燃,此时暗门关闭,祠堂地面恢复如常,细看的话还是能瞧见地面上有一条缝隙,只是不见半点光亮。

密室是沈凌在时就建了的,可那时此处并不是用来放他的牌位,而是他用来放他夫人牌位的地方。

二人行至密室最深处,周遭已被他们点上香烛,此刻微弱的光照在狭窄的室内,正好可以瞧见桌案上摆放着的两个牌位。

左边是沈凌,右边是沈凌的夫人,陈秋容,亦是先帝时期的一位女将军。

“阿凌,秋容,我带君容来看你们了。”沈鄯言罢唇瓣微动,目光中可见几分挣扎意味,但好在话说得沉稳。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去祭奠他的胞弟与弟妹。

沈韫只是静静地望着,望着那两个冷冰冰的牌位,事实上他一直都不敢说,这么多年,若无画像留存在这间密室,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的生父生母是何模样。

沈韫偏头看向右侧石壁,壁上共挂着两幅画卷,一幅是他母亲陈秋容的,着的并非戎装,只女子常服。他依稀记得,这是他父亲给他母亲画的,那时他只七岁,他母亲也还未战死沙场。

另一幅相较之下就显得潦草了些,因为这是他随手拿笔画下的,十岁的沈韫还不怎么擅长丹青,当时也是沈凌求着他画他才画的,最终也只是描摹下一个轮廓,但好在能看到面上是在笑的。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沈凌,自己的生父。

沈凌与陈秋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同他说过,因为他们身份特殊,有很多人都想要杀他们,是以让他在外不能喊他们父亲母亲,只能喊世叔和叔母,得喊沈鄯为父亲,乔瑾霜为母亲。

那时的沈韫不明白其间的缘由,但还是照做了,直到陈秋容战死沙场,沈凌自刎殿前。

“父亲,母亲。”沈韫没有多说什么别的,只是跪在蒲团上,整个人好似蜷缩着,半晌才又说,“孩儿来看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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