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稹进屋时瞧见的就是未换衣裳的沈韫躺在榻上,想好生照顾,却只来得及将人抱起安抚着盖好被褥,安排底下人备炭火和热水,就又被南安王府来的人叫走了。
等萧稹再回到宅院时已然入了夜,而原先睡着的那人也还在榻上,只不过发带取下了,只散发躺在被褥中,衣裳也显然换过了,狐裘搭在屏风上,这是已然醒过一次沐浴好了。
“可用过晚膳?”萧稹将狐裘脱下丢在屏风另一端,走向榻前时开口问,“午后被母亲叫回府上了,许久未见,因此在那儿一同用了晚膳,我派成枫回来传消息了,他可同你交代过?”
沈韫半倚在榻上,露出锁骨那点白皙,眼里映着些烛火光亮,又见来人盘腿坐在榻前,只看着他。
“说了。”沈韫道,又垂目,“坐在地上做什么,殿下不怕风寒入体?”
“还未沐浴更衣,外头下了雨。”
沈韫这才发现对方衣摆处都是水,靴子上也是,片刻后从被褥中伸出手。
“嗯?”萧稹怔怔地看了一眼对方伸出的手,又疑惑看向这手的主人。
“愣着做什么。”沈韫只是将手又伸出去几分,“冬日落雨最是麻烦,打伞都得冻红了手,尤其南方湿冷更甚。殿下难不成当真皮糙肉厚,半点感受不到寒意?”
萧稹这才了然,却还是不将冻红的手伸出去,只是明知故问:“君容这是要替我暖手?”
“不要算了。”沈韫说着就将手收回,却不想那人压根没有追上来握着,反倒低头笑了笑。
萧稹看一眼身旁炭火,又看对方:“谢过君容好意,但还是不必了。你身子骨比我还要弱些,届时我没被冻着,你身在榻上却染了寒气,那我这些岂不是白做了?”
萧稹指的是炭火暖褥与热水。
可不料沈韫听完非但没有高兴的意思,反倒皱起了眉,探身一把拽过对方的两只手,身上被褥也随之被卷起,他嗔道:“我的身子哪里就这般金贵了,殿下倒是会说好话,嘴都要冻白了还这么硬。若是捂一下手就要让寒气入体,那我在路上早死上千百回了。”
萧稹闻言也没再继续将手抽离,只是感受对方掌心那点温热,起初只是以手心捂着他的手背,到后来变成了揉搓,最后不知为何又变成了十指紧扣,说着未沐浴就不上榻的他最终还是跪在了榻边,将人搂着亲吻。
待到萧稹沐浴更衣躺在榻上将人搂入怀时,沈韫才问:“你母亲可是同你说了些什么?”
萧稹低头一看,只见对方发顶:“你又看出来了?”
“没有,殿下藏得好。”沈韫道,“我只是随意诈你罢了。”
萧稹轻笑一声:“此前诈出郑宣知与兄长的关系,如今又说诈出我有心事藏着,你莫不是靠着这试探的本领,套了许多话?”
“好说。”沈韫道,“这种事情还是得有人配合才有用,若非殿下无意隐瞒,我又怎能知晓?”
萧稹嗯了一声,道:“母亲要我上元节那日回王府,府中设宴,要我将你也带去。”
沈韫仰头看对方,却只有好奇,并无诧异的意思,问:“当真是你母亲的意思,而不是你兄长的意思?”
“是母亲的意思。”萧稹道,“兄长今日不在府上,出城亲自置办上元夜宴的事情了。”
沈韫这下更好奇了:“什么宴需要南安王亲自出城置办?”
萧稹摇了摇头:“母亲没有直接说。”
沈韫轻扬嘴角,话说得意味深长:“莫不是鸿门宴。”
萧稹轻叹一口气:“你若不想去就不去,我同母亲说一声就可以,届时我也在此陪你过上元节。”
沈韫抬手抚上对方脸颊,指腹在其脸颊上摩挲,眼中含笑:“殿下若是真这么做了,那我成什么人了,哪有见第一面就在上元节将人家的二公子拐跑的道理,我怕你母亲跑来院子里同我算账。萧玧怀,你可不要害我。”
萧稹轻笑一声,偏头去凑对方的掌心,呢喃道:“那你想去?”
“你想我去?”
“我想就可以?”
“殿下在同我说急口令吗?”沈韫笑道,声音也轻,“去就去了,纵使鸿门宴我也不怕,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品尝一番,南安王府的宴席是怎样的味道,可比得上国宴?”
“自是比得上。”萧稹说着就在对方额前落下一吻,“睡吧。”
沈韫被对方抱得有些动弹不得,笑道:“殿下,虽说冬日有抱团取暖一说,可你将我抱得这般紧,我真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萧稹这才松了几分,却还是贴着对方:“这样呢。”
沈韫有些无可奈何:“殿下……”
“回城途中太过劳累,君容就发发善心,让我抱抱吧。”萧稹只是这么说着,松了一点力。
沉默片刻,沈韫埋在对方胸前闭上了眼,右手搭上了对方的腰。
萧稹在恍然间睁眼,垂目看一眼又安心闭上,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寒夜渐歇,屋内烛火熄灭,屋外明月被隐在云雾间,只闻阵阵风声与雨声,雨一直下到了后半夜,而屋内的人却相拥睡到了天明,甚至比睡前抱得还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