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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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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林荫道上。

近几日虽未下雪,可天气依旧严寒,稍早些还能瞧见霜,但好在此刻霜已化,林间的雾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马车行进间留下两道车辙,车上的人披着狐裘,此刻正说着汀兰几个月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明面上以氏族名义瓜分田地,实则那些田都在军农两户手中。以屯田治理,让沈然和郑宣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沈然以减轻氏族罪责为由让氏族间串口供,隐瞒瓜分田地收拢兵力的事情,郑宣知追着处置氏族,让氏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罪名降低,毕竟保命要紧。届时殿下虽远在南安,却早已将田地兵力尽收其中,借力养在汀兰。文书也是半真半假,营造出一个当地农户兵力一切如常的假象上报朝廷。汀兰的兵说不上好养,但好在朝廷会在水坝修建好开始正常运作后拨款修建官道。修建官道时郑宣知给了工人足够的粮食和工钱,工程利民,又非强制征工扣款,如此便能赢得民心,而先前的氏族也得以保留。京中氏族强大,相比之下西北的地方氏族根本算不了什么,皇帝不可能耗费太大心力去强制镇压,引得反叛。”沈韫看对方,夸赞道,“殿下此举,可真是既卖了人情,又夺了兵民之心,谁又能想到,这背后的人会是殿下?”

萧稹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朝廷还没派人来接替许伯良和赵佑的职位,郑宣知也只是这段时间处理事情方便而已。赵佑到底出自赵氏,谁又能确定姓赵的那群人中不会派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这好办。”沈韫拂袖将手搭在腿上,“梁清偃近些日子正好闲来无事,让他去打探一番即可,若有,顺道拦了也不是小事。”

“拦了?君容,你这是有意将赵氏的注意力引到徭州来。”萧稹这话并非疑问。

沈韫抬眼看对方:“并非引到徭州,如今长阳城内与赵氏斗得狠的无非李氏与陈氏,勉强再加一个有些渊源的张氏。汀兰两史虽不及京官,但到底是三品官员,况且如今徭州开道深受皇帝重视,这事又并非他们去办,可谓坐享其成,殿下觉得,赵氏若想将手伸进去,陈氏与李氏能善罢甘休?”

怕是会狗咬狗,暗中争斗。

沈韫又道:“可徭州到底不比旁的地方,哪怕是刺史,怕也只会派旁支出去。如今氏族,旁支哪里是那么好就登上殿前的,有这么个直升三品官的机会,又有谁会放过?届时怕是一个个都上赶着自荐攀附。而赵氏旁支越是着急,另外两边的人就越是坐不住。”

沉默片刻,萧稹没有再继续问,这便是了然的意思。

沈韫垂目捋了捋腰间玉佩,又在马车颠簸间朝对方跟前倒了一下,被对方抬手护住,待马车平稳后正准备起身,就发觉手臂上的力又紧了几分,疑惑抬眼看对方。

正茫然着,就听眼前人冷不丁来了句:“你何时又给梁清偃送信了?又用了什么香?”

怔了一瞬,沈韫却也不慌张,只是掰开对方掐着自己小臂的手,重新理了理被拽皱的衣袖,好整以暇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萧稹可不信。

“嗯。”沈韫语气微微上扬,半点没有心虚的意思,“许是送出去太多,写的东西也太多,加上往来途中耗费了太长时间,已然记不清当时是为了什么给他写的信了。”

萧稹嘴角一颤,似是有些生气,沈韫倒是乐得见,只向后倚着,翘着二郎腿瞧对面人的神情,肩上狐裘被蹭得往下滑了几分。

萧稹又怎会瞧不出对方面上那几分揶揄的意味,却仍是问道:“你就不怕他那边出点什么差错?”

事实上他想说的是“你就那么信任他吗”。

“殿下,这世间有些人是注定要信任彼此的,这与所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没有太大关系,如若连那些人都不相信的话,那这世间也没几个是能真正信得过的了。”沈韫只是如此说,语气说不上郑重,却也不像在开玩笑。

可萧稹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将梁氏划在其中:“梁清偃就是你口中的有些人?”

沈韫笑了笑:“殿下这是什么表情,我劝殿下还是不要与他比来的好。”

萧稹神色显然更难看了。

他又静默了片刻,才终于放下翘着的腿俯身上前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殿下,我说你不能与他比的意思是,亲族间不可逾矩。如若你与他一样同我有亲族关系,那我们此番行径,是该乱棍打死,在族谱上除名的。”

“什么?”萧稹怀疑自己听错了,再看对方时就见他已退回原先的位置,双手抱胸,倒是一副功成身退的样子。

“我……我叔母本姓梁,南安梁氏,早年间因参军才改了姓氏,改为随母姓。只因宗族间不允女子参军,可她偏偏喜驰骋疆场的感觉,万般无奈下只能自请在族谱上除名,随我叔父一道离去。”沈韫面色平静,可透露出来的语气却并非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父亲说,叔母也并非喜欢打仗,她只是觉得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手中有力量,感觉自己是个独立的人,拥有护卫百姓与身边人的力量,她觉得很幸福……抱歉,扯远了,我一直很敬佩我叔母。她与太傅梁崇,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不过因为那时人在南安,梁氏当时也没有太大名声,加之叔母离家早,因此鲜少有人知道。”

萧稹闻言没说话。

沈韫察觉到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故意笑道:“殿下还要与梁清偃比吗?”

谁要同一个偏到十万八千里的堂兄弟去比较,一瞬间的念头闪过,很快又被理智拉回,萧稹问:“依你的意思,你叔母曾上过战场?那为何朝堂上从未听闻此事,照理来说,沈凌于殿前弑杀先帝的消息传遍北齐,他的夫人不该半点消息都没有。”

沈韫一怔,却是嗤笑了一声,继而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世人才不会管死人是怎样的。”

萧稹心中疑惑,细想之下却没再追问。沈凌弑帝时沈韫也就十岁出头,更别说沈凌之妻在他死之前就已经不在了,旧事的细枝末节连沈鄯都未必记得清,更何况沈韫。

待到马车拐道时,沈韫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又歪着头看对方,眉头皱起,细细打量。

“怎么了?”萧稹不解道。

“你方才喊我叔父什么?”

萧稹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是直呼大名,虽说叔父不似父亲,可到底是沈君容家中长辈,又如何能够直呼其名?

面上闪过一丝歉意,紧接着就听对方道:“以后喊世叔。”

“嗯?”

像是为了让这突如其来的话更显合理,沈韫又补充:“与待叔母一样,我也敬佩我叔父,殿下,你可知晓这其中的意思?”

萧稹颔首:“知晓。”

沈韫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却无端产生几分悲凉之感,心中不似面上笑得开心。

不,你不知晓。可也怪不得你,是我没有勇气说罢了。沈韫腹诽。

待到天边不再落雪时,四人将马车舍弃改为策马而行,狐裘寒风伴了两月,他们才终于在年关后两日抵达了南安,彼时南安正一片喜气祥和之貌,街边满是红绸花灯,尤其夜间更甚。

四人在抵达南安后的第一时间就住进了萧揽元提前安排好的宅子,而在抵达宅院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里,沈韫就在榻上彻底睡过去了,睡着时身上狐裘还未取下,半张脸都埋在帽子里,仰面卧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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