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坐在外面的茶椅上,一只手把捏着手中的茶盏在桌子上一圈又一圈打绕着,另一只手一下接一下敲打着,砂砂声配着震耳的咚响奏着紧张的乐。
“好了。”樊若鸣的声音传了出来。
周靖起身重新走了进去,地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床上里侧鼓了起来,赫然是一个背部朝里已经躺下的人。
见樊若鸣已经睡下,周靖吹灭了烛火走到床边躺在了外侧。
刚开始还不自在的樊若鸣因为白日里耗费了太多心神,没多久便睡熟了。没意识间她翻过了身子开始面对着周靖,然后寻了个自己舒服的方式。
毫无睡意的周靖看着一只手搭在自己胸口,整张脸还都窝在他肩膀上的人,在黑暗里静静凝视着她。
情不自禁里周靖慢慢摸在了樊若鸣的脸上,很光滑的触感。一点点往下看去目光最后停在了嘴角看不太清楚的疤痕上。
内心有什么要冲出,却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似乎眼前人和记忆力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孩联系不到一处,可又有很多相似处。
比如那只野狸猫,比如明明自己很害怕但是还能拿着刀冲在前面保护他的魄力。
目光再往下落在了胸口那只包着白布的手,周靖浑身一征,今夜他确实比往常要精神很多,难怪白日里他耗了内力却也能恢复的这么快。
本来以为是施的针起了效果,原来到头来还是用了她的血。
一夜过去,第二天樊若鸣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而身旁之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生活像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阿音端着铜盆进来侍奉的时候樊若鸣还坐在床边发着愣,她小声喊着樊若鸣:“夫人,可以梳洗了。”
“嗯。”樊若鸣思绪还在被昨日那只断手牵绊着,她看向阿音,茫然的问她:“阿音,你见过死人吗?”
阿音把巾帕放在架上,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樊若鸣没作多想便道:“见过啊,很多。”
樊若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阿音继续无意的又说:“家里还有邻家有白事我得去帮忙,能挣铜钱板,常常去的时候人还没进棺材里,可不就是见过许多。”
樊若鸣垂下眼:“不是这种,是死状特别凄惨的那种,都是血的那种。”
“这种啊,”阿音想了想才说:“那没有,光是想想就可怕得狠,还是不见为好。怎么了夫人,您不会见过吧。”
樊若鸣苦涩的笑笑:“嗯,见过。”
阿音好奇的看着樊若鸣,问:“是什么时候,有多可怕呀。”
樊若鸣声音变低不想回忆那种场景,却还是道:“昨日,整条街都是血,很可怕。”
阿音看出了樊若鸣的难受,见她想捂嘴吐赶紧开口说:“没事没事,夫人,不是有世子保护您吗,再说您不是也平安回来了吗?听说昨日那里有很多匪徒,如果世子不杀他们,那夫人和世子可不就有危险了吗?”
樊若鸣垂眸低喃着:“是啊,幸亏有他。”
也是他亲手砍了那人的胳膊,原来他也能狠下心做那种事。
“别想了夫人,不好的事情既然都过去了还想它做什么,人总要向前看的。”阿音继续安慰她。
“是呀。”樊若鸣点头附和她的话。
梳洗完后两人依旧往日来了画舫里,狸猫已经熟悉了新环境,放出笼子也不会跑了。它几天没见樊若鸣此时对着她格外的欢悦,好像也知道这个地盘里真正的主人是谁。
两人刚进来阿音立马又火急火燎的出去买糖葫芦了,樊若鸣拿她无可奈何只能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顺着她衣脚快速爬上来的狸猫,樊若鸣眼里惊诧的摸了摸它的头,毫不吝啬的夸它:“厉害。”
她说完身后响起一阵拍掌声,紧接着就是一句:“好厉害的狸猫。”
樊若鸣转身,是许久未见的三皇子李恒,李恒对着樊若鸣腼腆一笑,说道:“我是不是该叫你小婶婶了。”
樊若鸣对他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疏离的道:“三皇子来选画?”
李恒就像看不出她的态度,还是热情的说着:“对啊,听闻这里开了一间了不得的画铺,特地来见识见识,没想到会遇见你。”
樊若鸣礼貌的嘴角上扬一丝,尽显主家风范对他道:“三皇子看上哪个了,我送你。”
“那怎么行。敞门做生意,哪有白送之说,银子自然得给。”
见他如此执着,樊若鸣没再推脱,这时阿音也拿着糖葫芦进了铺子,她没看见三皇子,大声道:“夫人,快看,今日糖葫芦个头真大!”
阿音抬头后看见同样也再看她的李恒,嘴里含着一颗超大的糖球吐也不是咽也不能,滑稽极了。
“阿音,去里面去吃。”樊若鸣对阿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里室去吃。
阿音羞涩的点头小跑着进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