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厚的声音提高了数倍：“我儿愚昧。”

周靖附和：“嗯，愚不可及。”

“不过是一个市井流民中一抓一把的女人，怎么就把你迷成了这副德行。”

周武王房中有一幅画是挂在桌子正对面，正好在周靖的前面，周武王指着画，“这会儿你娘也在，让她也看看自己生出的情种。”说完冷哼一声。

“她为人聪明胆大，心思细腻知进退，她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为人差哪儿了，难道你当初看上娘就是看上她那孤儿一样的身世吗？正好，娘也在，让她也看看您骨子里的这种傲睨自若，傲世轻物。”

“你！蠢货！”周武王说不过周靖，气的一拍桌子，打翻了上面刚刚才沏好茶的玉壶。

“父亲，娘早逝，我知晓你总想着把我的路安排的明明白白，成文官，娶门当户对。”周靖站起身走到周武王旁边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像儿时一样把头藏在周武王脖颈间，“父亲，我把心早已交给了她，我好爱她，我爱惨了她。”

周武王感觉着脖子上的温热，想着自己在周靖成婚以来做的这些事，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般阻止着儿子的幸福。

总以为还是个让他操心的孩童，一转眼都跟着他上过一茬战场了。

父子二人无声的站了半天，终究周武王先一步做了妥协：“罢了，明日起让城南那些老仆回来吧。”

“父亲，你莫不是？”经历了自己姑姑做的那些，周靖站直了身子看向周武王。

周武王掩嘴咳嗽一声，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府里不能总空着，你要缺人就让琉俞在买些回来，走吧，我要睡了。”

“父亲！！”

“你姑姑又给了你些东西，明天就让人送城南了，她说里面大部分是地契房契，你姑姑疼你念着你，你抽空带上那丫头去看看她去。还有皇上赏的东西你都拿走让那丫头打点好，既当了家就要有女主人的样子。”

说完不管周靖还要说话，周武王把他直接推出了门，‘砰！’把门一关。

周靖拳头一路上握紧松开又握紧，气息调了又调,抬手准备推门时定住了身形，他看着面前这扇门自嘲一笑，他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里面那个被他全家不当人的妻子。

药引进门，每回房事连避子汤都是喝两份，怪不得上回他取血时她的脉象不稳成那个样子。

千防万防外面人对她下手，到忘记身边至亲之人。

颤抖的手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樊若鸣见他回来笑着看他，“正好，我刚让人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没注意周靖脸上的微僵，她手上动作不停的给手里的碗中舀汤。

周靖笑不出来，声音低哑着说，“夭儿别忙了，我不甚饿。”

“怎么了？出去一下脸色变得这么难看。”手中汤匙放下，樊若鸣侧过身子面对着周靖把他下意识的皱眉往开舒了舒，又把手另一手中的汤碗递给他，“舟车劳动，我知道你身子乏累，喝完这一碗不想吃不用吃了，今日早些歇息。”

周靖接过碗放在桌上，已经被人盘的油光发亮的手串露了一半显着身形，他扯出极为生硬的笑：“夭儿，别对我这么好。”

樊若鸣弯唇含笑，“你是我夫君，我做的不过是我本就该做的，况且君情深意切，我又何故要扭捏作姿。”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述说着自己得爱意，似有千斤重压在周靖的心口。

周靖把头埋在樊若鸣的胸口，呢喃的说道：“夭儿，我该如何做才能不辜负你。”

樊若鸣看着周靖的发顶真诚坦然的说道：“既有情又何谈辜负二字。”

她看着已经被周靖不知摸了多少次的手串：“你还在带着它，这么些日子，我还以为没有那么筋耐。”

“你送我的东西我看着比自己身家性命都重要，自然得日日带在身上细心呵护。”

心口的剧烈跳动暴露了樊若鸣此刻的心情。

浓汤下肚，下人进来把几乎未动过的东西又重新端了出去，周靖心中愧疚，千言万语堵在喉间说不出口。

“你今日连着奔波了一天，早些睡吧。”周靖半天不说话，樊若鸣总感觉他心中有事，却又觉得还是等他想说了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已经定了终身的新婚夫妻隔了几年没见，眼底全是掩藏不住的爱意和未言说的辛苦，佳人在侧，让许久没碰荤腥的周靖起了反应。炙热的目光毫不收敛的徘徊在樊若鸣脸上。

窗外风声渐弱，蝉鸣声也叫着叫着没了声响，樊若鸣体力跟不上周靖停不下来的热情，半睁着困倦的眼睛落下一句“初月慢些”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晚樊若鸣做了一场梦，梦中又到了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