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谁？

我？

哈利皱起了眉。

没有掌声。一阵嗡嗡声开始在礼堂弥漫，好像无数只愤怒的蜜蜂在鸣叫。有些学生还站了起来，为了把哈利看得更清楚些。哈利仍然坐在原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麦格教授站起来，快步从卢多·巴格曼和卡卡洛夫身边走过，在邓布利多教授耳边急切地低语着，邓布利多侧耳倾听，微微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直起身子，朝麦格教授点了点头。

“哈利·波特！”他再一次大声喊道，“哈利！请你上这儿来！”

“我不去！”哈利站起来，声音洪亮地回复，“我根本就没有报名！”

“Alors, comment votre nom peut - il appara?tre?（那你的名字是怎么出现的？）”不远处，拉文克劳长桌上的布斯巴顿学生用法语抱怨着。哈利毫不犹豫地回头：“Comment je le sais? C'est s?rement un gars adulte qui l'a fait! （我怎么知道？准是个成年的家伙干的！）”

“无论如何，你的名字从这里出现了。”主宾席上，鲁迪·弗里茨用一种轻柔丝滑的语调说。神奇的是，他的声音不大，但似乎整个礼堂都能听见他的话语，“按照规定，你现在应该和其他勇士们待在一起。”

“快去吧，小男孩，这种好事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有外校的学生轻嗤了一声。

“让我跟三个成年巫师比赛，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哈利怒道，“我还未成年！你们不能逼我参赛！我要写信给我爸爸！”

“行行好，哈利，这听上去有点丢人了……”弗雷德在后面小声说，“大家都想参加呢……”

“我做白日梦的时候当然也想参加！”哈利恼道，“但这是一码子事儿吗？——我比塞德里克矮了整整一个脑袋！”

“唔，也没准这事不是看身高录取的呢。”乔治说。

已经有没心没肺的格兰芬多学生笑出声了，但哈利这会儿并不想笑。他脑子里还有点乱，唯一清楚的就是绝对不能进到那个房间里去。他听见赫奇帕奇长桌上的窃窃私语，听见一些格兰芬多学生也在悄悄议论。他真想反驳他们所有人，但那不是必要的，他现在得想个办法……

“噢——都闭嘴吧！”与他相隔几个座位的金妮猛地站了起来，“他说了他没有投自己的名字，你们是听不懂话吗？”

“他现在成为勇士了，他当然爱说什么都行。”一个学生忿忿不平地道，“凭什么他不到年纪就能参加比赛？”

“耳朵用不上我可以帮你卸下来，也或许你更不喜欢的是自己那条舌头？”金妮拔剑一样抽出了她的魔杖，弗雷德和乔治赶紧站了起来。看得出麦格教授在一瞬间的放松之后又立刻绷紧了神经，因为双胞胎也抬起了他们的魔杖——“我觉得他两个都不喜欢。”“快施咒，亲爱的，有禁闭我们陪你一起去。”

“如果哈利不想，没有人能逼他去参加这个比赛。”赫敏走到哈利身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看得出她因为违抗老师而紧张得不行，“他的年龄不够，不是吗？我不知道是谁做了这样的恶作剧，但让一个十四岁的学生去参加可能会送命的项目，本来就是不合理的。”

“是啊——当然。”罗恩也站到了哈利前面。他的肩膀有点抖，脸颊都涨红了，只有握着哈利的那只手抓得很紧，“我这哥们儿——他有时候确实是爱出风头，但他不会说谎的。我们都喜欢出点风头，如果他有什么能够骗过年龄界线的方法，早就先跟我们分享了！”

“说不定他糊弄了你呢，韦斯莱！”

“开什么玩笑！”罗恩怒道，“我是跟哈利一起长大的还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啊？你算哪根曼德拉草！”

“你们议论得真难听！真要给你们这样的机会，你们早就钻进去了，哪还会像哈利一样站在这里拒绝？”帕瓦蒂也气愤地站了起来，“你们现在的胡说八道只不过是嫉妒罢了！”

“他们就是嫉妒！”科林大叫，从脖子到脸都涨红了。

“我同意。搞不明白你们在忿忿不平些什么，明明霍格沃茨最好的学生已经成为名正言顺的勇士了。”泽菲罗斯说，“还是说你们只是不敢嫉妒迪戈里，所以都把矛头对准哈利？”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哈利的问题，你们不应该责怪他！”

“我们怎么敢呢，只是赫奇帕奇又要变成衬托你们的背景板了。”一个赫奇帕奇学生小声说。

“不，”汉娜说，“我们已经误会过哈利一次了，不是吗？你记得，厄尼，我们都道过歉的。”

“道歉不是为了犯第二次相同的错误。”另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说，“我相信哈利没有说谎，而且他已经说过不愿意参加了！”

“是啊！如果要公平的话，他也拒绝了，把他的名字删掉就没有任何争议了啊！”

“所以为什么他的名字会在那上面？就算多选一个也该选一个十七岁的吧？”

“三强争霸赛本来就只需要三位勇士，就算有人投了哈利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第四位勇士？”秋·张轻柔的声音从拉文克劳长桌边响起，“这本来就是不合逻辑的，是火焰杯出现了问题，哈利不需要为这件事负任何责任。”

“是这样没错。”她后面的一个拉文克劳学生说，“如果魔法物件出现问题，那就应该靠人力来修正。”

“说的没错，魔法物件又没有脑子。”

“那我也要觉得不公平了。”德拉科在礼堂的另一端拖长了音调，懒洋洋地开口，“凭什么赫奇帕奇的笨蛋和格兰芬多的莽夫都能参加三强争霸赛，而我们和拉文克劳却没有名额？如果要让波特参赛，我申请重选，我可不觉得那家伙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强。”

“他们就应该重选，波特和迪戈里那个小白脸没有一个合适！”

“孩子们，这不行，火焰杯只有到下一次争霸赛时才会再次燃起了。”巴格曼说。

“那就把他撤下来，反正他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德拉科扬起了下巴。

眼见站起来抗议的学生越来越多，邓布利多不得不制止大家愈发高昂的情绪。巴格曼看上去手足无措，另外两位校长的脸色都很难看，反倒是那位鲁迪·弗里茨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所有人。最后，麦格教授自主宾席走到了哈利身边，她看上去也忧心忡忡。

“我不去，教授。”哈利说，“我不想参加比赛。”

“我这就联系詹姆和小天狼星，”麦格教授向他保证，“但你还是需要到那个房间里一趟，孩子，这是三强争霸赛的流程，勇士们需要在那个房间里得知和第一个项目有关的信息。”

“那你不参加也没关系，”弗雷德满怀希望地说，“你可以听完就走，回来悄悄告诉我们。”

“韦斯莱先生，闭嘴。”

僵持下去不是什么好事。哈利对于同学们的支持十分感动，但是事情总要有个解决方式。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爸爸和教父什么时候能来？我需要他们。”

“我会通过炉火尽快带他们来，我保证。”

哈利握了握罗恩和赫敏的手，感受到朋友们坚定的回握，才大步走向那个房间。他穿过那扇门，看到两边的墙上都挂着巫师的画像，在他对面的壁炉里，炉火燃得正旺。威克多尔·克鲁姆、塞德里克·迪戈里和芙蓉·德拉库尔都围在炉火边。在火焰的映衬下，那三个身影给人的印象特别强烈。克鲁姆倚靠着壁炉台，躬着腰在那里沉思着什么，和另外两个人微微拉开一些距离。塞德里克背着双手站在那里，眼睛盯着炉火。哈利走进来时，芙蓉·德拉库尔转过头来，甩了甩瀑布般的银色长发。

“怎么啦？”她问，“他们要我们回礼堂去吗？”

她以为他是进来传话的，哈利也觉得自己很像。他还在思考要怎样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塞德里克关切地看着他：“哈利？发生什么事了吗？”

“很难解释。”哈利说，“火焰杯出岔子了。”

后面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卢多·巴格曼走进了房间。他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臂，拉着他往前走。

“太离奇了！”他使劲捏着哈利的胳膊，低声念叨，“绝对是太离奇了！二位先生，还有这位女士，”他走向炉边，对另外三个人说，“请允许我介绍一下——尽管这显得很不可思议——这是三强争霸赛的第四位勇士！”

威克多尔·克鲁姆挺直身子，上下打量着哈利，不可一世的脸上露出阴沉的表情。塞德里克显得不知所措。他望望巴格曼，又望望哈利，以为自己肯定没有听清巴格曼说的话。芙蓉·德拉库尔则甩了甩长发，嫣然一笑：“哦，这个玩笑很有趣，巴格曼先生。”

“我倒也希望这是个玩笑。”哈利脸色阴沉，“但火焰杯刚才真的把我的名字吐出来了。”

克鲁姆的两道浓眉微微蹙了起来。塞德里克仍然很有教养地显出困惑的神情。芙蓉皱起了眉头。

“可这显然是弄错了，”她高傲地对巴格曼说，“他不能参加比赛，他年纪太小了。”

“是啊……确实令人感到诧异，”巴格曼揉着他光滑的下巴，笑眯眯地低头望着哈利，“但你们也知道，年龄限制作为额外的安全措施，只是从今年才开始实行的，既然他的名字从高脚杯里喷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允许临阵脱逃了……规定里写得很清楚，你们必须遵守……哈利要尽他最大的努力——”

“我不想参加！”哈利恼火地吼道。

他们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一大群人拥了进来：邓布利多教授，后面紧跟着弗里茨先生、卡卡洛夫教授、马克西姆夫人还有斯内普教授。

“马克西姆夫人！”芙蓉立刻喊道，大步朝她的校长走去，“他们说这个小男孩也要参加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