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因着蒋珍娘越发娴熟,所以苏芷寒售卖时颇为清闲,反而有精力关注周遭。她观察四周,寻觅新的商机,希望能寻到其余赚钱的法子。
虽然生意还没个头绪,但她先注意到好几名同样在售卖卤汁豆干的年轻娘子,甚至有一人直接给她家豆干取名为孙相公豆干,明摆着就是碰瓷。
好在苏芷寒从拿出卤汁豆干开始售卖起,她便晓得后头定然会有人跟着售卖,只不过时间长短罢了,倒也没不高兴,只琢磨思考起后头的办法。
苏芷寒先把情况告诉蒋珍娘,而后又安慰道:“阿娘放心,如今还是只是几家零散卖的,他们卖的味道肯定没咱们的好。”
等蒋珍娘冷静下来,她随即话锋一转又说出两人的困境:“不过他们贩卖的时间会比咱们长,定然会抢占到一部分生意。”
毕竟身为侯府仆役的母女俩,两人必须先完成自个儿的工作,有空闲时间时才能出去贩卖。比如大姑娘回门宴那日,她们中午都没出门售卖,到晚间才去夜市市井叫卖,生意明显比前后要差上一截。
蒋珍娘心里也晓得这般的好生意无法持久,只是刚做美梦就直接被打碎的滋味让她很不好受,嘟嘟嚷嚷着:“要是咱们以前晓得……”
“那都被阿爹拿去了,连本钱都不会留。”苏芷寒打断蒋珍娘的话,冷酷道。
“也是。”蒋珍娘瞬间心平气和。
“零散的小贩也就罢了。”苏芷寒最关注的不是散卖的摊贩,而是市井里开脚店铺子的商贾:“我对我的手艺有信心,那些人做的定是不如我,不过开铺子的厨子就说不定了。”
做生意的人,尤其能长长久久在市井里做生意的人都嗅觉敏锐,想来是不会错过这利润颇高的吃食,应当也有铺子在琢磨方子了。
她们在售卖的卤汁豆干,为了控制成本,所以用的香料不多,配方也相对简单,若是富有经验的厨子,乃至味觉出众者应当能分辨出香料,琢磨出比例,做出味道相仿的豆干来。
苏芷寒从未小看着当下的同行本事,更何况前两日大姑娘回门宴时,许厨娘所做的席面让她刚刚震惊过,她可以确定即便在后世,许厨娘的手艺也绝对是大师级的!
“若是味道能与我们有七八分相似。”
“再加上他们本身便有客户,还可以对外销售,而咱们售卖的时间和地点又不固定,恐怕等他们生意稳定以后,咱们的生意便会渐渐变差。”
“最重要的是,咱们的卤汁豆干很是百搭,无论是放在茶馆酒楼里,还是放在零嘴铺子里售卖都没问题。”
另外卤汁豆干用的食材便宜,即便用的香料不差,利润也远超本钱,更何况他们稳定的进货渠道能把成本压得更低。
而对于制作酱肉卤味的铺子来说,要做的不过是油炸豆腐,再放入卤味里调制,做出来的味道便能八九不离十。
蒋珍娘刚刚还怀抱自家一年赚百贯,两三年便能在京城置办个宅子,买两个小丫鬟的好日子,结果转瞬间这梦就被女儿给打破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瞬间没心情说事儿,嘴巴都噘得可以挂油瓶了。
蒋珍娘一屁股坐在凳上,双手扯着汗巾子:“按你这么说,咱们就只能等着生意越变越差?”
苏芷寒笑道:“倒也不是。”
蒋珍娘立马打起精神:“你有别的想法了?”
苏芷寒的确有了主意,却不晓得能不能行。她悄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蒋珍娘,两者商量一番,决定明日出门打听一番。
“那我现在去寻你桂花嫂与我换个班,也跟你一道去!”蒋珍娘立马拍板,又风风火火出门寻桂花嫂帮忙。
等蒋珍娘再度回到家门口,恰好遇见王婆子一家。她抬眸看去,便是一愣,只见王婆子一改前几日的颓废模样,不但头顶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上头还斜插着一支金簪子,而且还换了一身簇新的绸缎衫子。
王婆子红光满面,一手拉着清瘦高挑,面容朴实的年轻郎君往屋里走去,口中高声夸赞道:“我的儿,为娘早晓得你最有能耐,往后定然有大出息的人。瞧瞧!你这才刚刚去三郎君院里,便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这人便是王婆子的儿子,王学荣。
他被夸得耳朵通红,低着头拉着王婆子往屋里走,蒋珍娘走过王家屋子时,还听到里头传出的对话:“娘,您往后别在外面喊得那么大声……”
蒋珍娘收回目光,回了自家。
屋里王婆子正看着儿子带回来的东西,喜上眉梢:“我又不是胡说八道,我家学荣就是厉害嘛,瞅瞅!下人院里谁有你有出息?谁家哥儿进郎君院子,马上就能带回这么多东西的?”
王媳妇扫了眼,撇了撇嘴,就是两朵粗制滥造的绢花,另外就是郎君屋里用剩下的点心果子,里头最贵的是件旧幞头。
可在王婆子眼里,她的儿子便是天下第一的厉害人物,是能给自个儿挣脸面的存在。她又夸又赞,拉着儿子孙子坐在炕上喝酒吃菜,全然当忙进忙出的媳妇不存在。
王媳妇冷眼瞧着,看起来乖顺老实。直到酒饱饭足,王婆子带着孙子在炕上打呼噜,她连忙把锅碗瓢盆往木桶里一堆,又舀了盆温水端进自个屋里。
她满脸笑意,殷勤地给丈夫脱去鞋袜,让他泡泡脚,好生休息休息。
“还是媳妇心疼我。”
“那当然了。”王媳妇卖力地又揉又捏,瞧着丈夫王学荣心情渐好,这才问起他在郎君跟前做的如何。
而王学荣听到这个问题,登时敛了笑容,肩膀一垮:“阿娘问过一遍,你咋又来问了?都说了郎君跟头那么多人呢,我又算得上什么。”
王婆子总觉得家生子,便能在三郎君跟前有名有姓,也不想想三郎跟前有多少人。
“我如今就跟着管事做跑腿的杂活,往后每月得孝敬管事两百文钱,另外还得请同僚一道喝喝酒。”
王学荣掰着手指与妻子说道,心里愁得很:“我还想与你说从下个月起我怕是拿不回几个钱,想让你在家里做些针线活,补贴补贴家用。”
王媳妇心下一惊,笑脸险些没撑住,要她在家里摇纺车补贴家用?
就王婆子的性子,八成会让她从早上做到晚上!她才不干呢!王媳妇心中着急,面上半点深色不露:“我晓得你的难处,也晓得家里不容易,我不是来问你前程如何,就想着要不我也去府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