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遗镇巴掌大个地方,几个人没走多久便到了神龛。胧苍环视四周。神龛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缺角的案桌和一堆陷进泥巴里面的陶土碎瓦。
胧苍四处看了看,一边拿剑鞘到处戳了戳,除了漫天扬尘,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转过身问道:“这里有什么古怪?”
即墨言十分嫌弃地捻起衣袖捂着脸,长剑指着案桌脚底下一块地,喊道:“兄长,这里。”
即墨青手执青阳剑挑开了地上的陶土碎瓦,露出底下泛白的东西。
胧苍围过去仔细一看,连退了两步,惊得叫了一声:“啊!”
这神龛底下的东西,俨然是森森白骨,掩埋在泥土沙尘中,被碎瓦陶土覆盖着。
青阳剑绕了一圈,自行回到了即墨青手中的剑鞘中。
戚百里道:“这神龛底下,全是白骨。昨日我们来时......”
胧苍下意识看向脚下,这才意识到他们正站在一片白骨之上,双脚不禁有些发抖,这些白骨中,是否有自己那些死于劫难的亲人,生前不得善终,死后不得安宁......
不过眼下的情形等不及胧苍哀悼,便看见那些露出泥地的白骨,迅速变成了黑色。白骨中还在不停地冒出一缕缕青烟,青烟升至神龛上空,逐渐聚拢成人形。
即墨言已经抽出了剑,往神龛上方刺去。
“阿言!”
等到即墨青制止她的时候,神龛顶上已经被郁灵剑捅开了好几个窟窿。
头顶上那些人形青烟,似乎被激怒了,直接冲向即墨言。
“快走!”见势不好,即墨青一把抓着胧苍往外走。
这里地上坑坑洼洼,即墨言踩到地上的碎瓦,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上。背后那些死魂一拥而上,青阳剑自行出鞘,挡住了那些死魂的攻势,戚百里赶紧去扶起即墨言,不料起身之时,她被地上碎瓦划破了手。
血腥味似乎让神龛里面的死魂更加兴奋了。更多的青烟从地底冒出来,在神龛上方凝结成死魂模样。戚百里往身边撒了几枚水焰火,一把抱起即墨言。
兜兜转转,几人最后又跑回了客栈。
戚百里意味不明地笑着,道:“阿言,你知道我们昨日为什么会被死魂追着么?”
胧苍腿还有些发抖,被即墨青一路提溜着跑回了客栈,喘着大气,道:“你们昨日也捅了人家老巢了?”
即墨言十分不高兴,道:“又不是打不过,为什么要怕那些东西?”
胧苍突然想起,转头看向戚百里,问道:“为什么那些死魂不能近你的身?不是因为水焰火,在你扔出水焰火之前那些死魂就已经不能靠近你了。”
戚百里笑吟吟地看着他,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是这样,观察很细致。”
即墨言一脸骄傲地回答他:“百里哥哥可是曜神降世,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一靠近他,便会神魂聚散,渣都不剩!”
说完看了一眼胧苍,非常不屑地继续说,“怎么,你们樽前山消息闭塞,连这都不知道么?”
胧苍自然知道,曜神乃是创世之神,创世之时留了一丝曜神之力于十方境,被七曜山所承袭。承袭曜神之力的人,便是天生的灵修圣体,修行之路比常人容易千百倍,除此之外,还能调用体内那一丝曜神之力为己所用。
胧苍一脸不解地问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既然曜神之力这么厉害,我们怎么还要跑?”
这话问得那三人皆是沉默了。戚百里摆了摆手,拉开即墨言,还是一脸笑容,对胧苍说:“诶,什么曜神,不过是借了神祇之力罢了,可这借来的东西,是要还的啊。曜神之力虽威力巨大,但发动一次便要耗费大半的灵力,所以也不是能随意使用的功法。”
胧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即墨青打断几人,道:“这里的死魂受人操控,我们闯入神龛,唤醒了死魂,想必也惊动了操控他们的人,只要解决那个人,便能离开。”
胧苍道:“那我们还是要出去找到那个操控之人?”
即墨青摇了摇头,望着门口,道:“不用了。”
胧苍正要问为什么,却看见客栈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门突然化成了渣滓,飘散不见,门口围着的重重黑影,正渐渐退开来,门口让出一条道,站在其中的人,竟也顶着一张与胧苍一模一样的脸!
但与之前那个顶着胧苍脸的人不太一样,现在面前这人,脸上皮肤、眼瞳也与常人无异,浑身没有一丁点死灵之气。若是只看脸,当真正常得像一个人,不过,也仅仅是像而已。他的脖子以下露出衣袖的身体,没有血肉,只是几根白骨,看上去十分诡异。
即墨青抬起剑,指着门口方向,青阳剑斩魔如同削泥一般利落,那“白骨人”却丝毫不畏惧,往客栈走来,径直穿过了戚百里加了重重咒术的水焰火结界!
胧苍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白骨人”听见了胧苍的声音,转过头来,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白骨人”正向胧苍走去之时,即墨言再也忍不住了,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脉,客栈外的死魂瞬时散去了踪迹。
胧苍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即在自己面前腐烂,只剩一堆白骨散落在地,那头骨上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胧苍也不知道为何,似乎自己能听懂他的话,蹲在那堆白骨前,手不自觉中往那奇怪的头骨伸了出去,却不慎被不知是哪儿的尖刺划破了口。
而那一瞬间,胧苍突然听懂了一直盘旋在自己耳边的那道声音,说的是:“彼岸……寻我……”
“小心!”即墨青喝道。
胧苍回过神,看见指尖那细小的血丝竟然蔓延开来,将整堆白骨染成了红色,还冒着丝丝青烟。
随即地上那堆白骨碎成齑粉,连同地上的灰尘,被风吹散。风尘中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若有若无,几人追出客栈,这声音却再也无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