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胳膊被卸了。
闻竹愣了好半晌,后知后觉的痛感翻涌上来。
小世子顺风顺水地过了十六年,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胳膊上的痛感清晰地传来,疼得他眼圈瞬间发了红。
眼前也浮现雾气,眼泪将掉未掉地挂着。
闻竹脑子彻底清醒了,虽说是他调戏人在前,但是,世子怎么会有错呢?他照着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强撑起气势,瞪着来人骂道:“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本世子!”
那人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闻竹一眼。
“咔擦”,又是一下,这人把闻竹脱臼的胳膊又接回去了。
接完后,那人退了两步,语气恭敬,但眼神冰凉。“在下时盏,奉将军之命,前来护送世子殿下进京。”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闻竹一时间想不起来。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日那封信上的内容,他有些怀疑地开口:“你是不是昨日在长街拦住我的那个闷葫芦?”
闷葫芦不说话。
闻竹气得瞪人。
被瞪的人垂眸站立在不远处,安静得像个木头桩子。
此时另一人跑进房内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来人是府上的管事,姓丁名周。
丁周没瞧出屋内这两人一触即发的氛围,他着急道:“世子殿下,您收拾完了吗,门外马车已在候着了,律京来的那位谢公公也在。夫人让我来和您说一声别误了了时辰。”
闻竹只能收回目光,向丁周应了声:“知道了下去吧。”
待那人走后,木头桩子动了。时盏不咸不淡地看了闻竹一眼,说:“还请世子自行准备,属下在门外等候。”而后抬脚走出了房门。
屋内剩下闻竹一人,他伸手抓了抓头发,呆呆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干什么。
他起身走到书柜处屈起手指敲击了两下放在高处的书脊,瞬息间书柜分离成了两半,露出墙后一个宽敞的空间。
-
等到挑剔万分的世子殿下终于收拾完行李时,已至正午,烈日灼灼照得人睁不开眼。
闻竹正用扇子挡着日光,使唤着小厮将好几箱不知什么东西搬上马车。
“哎等等,小心点,别磕坏里面的东西了,那可都是本世子的珍宝。”
“好嘞少爷。”小厮听完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细致,生怕一个动静大把箱子里的东西磕坏。
丁周见那小厮搬得一脸艰辛,不免得开口问道:“敢问世子殿下,这箱子里是何物?”
世子殿下今日换了一身青绿色的锦衣,衣裳上绣着金丝暗纹的竹子样式,腰系佩白玉坠着坠着红缨络。手上拿着柄玉扇把玩着。
少年长身立如芝兰玉树,可窥几分平日里的落拓不羁。
他笑得明媚,比朝阳还要热烈三分:“一些有意思拿来解闷的小玩意罢了,本世子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自是要带上许多东西。话说这从雁城到律京这么远的路途,不带些有意思的玩意解闷那本世子肯定会被活活闷死的。”
也许是闻竹的语气过于夸大,正在马上的时盏闻言也不免地向那箱子投去目光,只见四五个黑漆漆的木箱上无一例外的都挂着锁,看那些下人搬运的架势,这几个箱子内装的应该不是寻常物件。
这个小少爷,倒是和他一开始预想的不太一样。
闻竹说完向下人招手,示意人将最后一箱东西搬上马车,而后翻身上马。
“世子殿下,你确定你想好了?此去律京山遥水远,与你平日游山戏水不同,此行绝非容易之路。”时盏收回目光,抬眼望向马上的闻竹,沉声道。
闻竹一手拉缰绳,一手轻展折扇,露出上书的“及时行乐”四字,他笑道:“不就是去趟律京么?有何不同?这天下山高水阔,本世子自是要好好走一遭。这律京便是头一个。”
春风拂过十里喧嚣的长街,卷起一片落花向晴空而上,飘着忽打着转落到策马少年的肩上,他合拢折扇,漫不经心地轻扫去肩上落花,眉眼舒朗。
少年抬头望骄阳,春日和煦的日光穿过树叶的遮盖拂落而下。闻竹低头看落在掌心的一缕日影,他合拢掌心,眨眨眼冲着旁边的时盏说:“闷葫芦你瞧,本世子抓住日光了。”
时盏偏头看了一眼,看完才反应过来被闻竹叫了闷葫芦,他别扭地转过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世子殿下,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不可能在清池宴前到达律京。”
达成目的的闻竹轻笑一声,他拉住缰绳,道:“怕什么,本世子这就快马加鞭,定能按时赶到。”
语罢,少年挥鞭起行。
三月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