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后来也便逐渐平息下去，除了那几个官员似乎还有些惊疑不定，宰相似乎心中还有所怀疑，一切都照常进行下去。距离秦萧云说的时间还有一些时日，江景也便没再多关注，只派了两个心腹跟着，探听一下消息。

那天在大殿里宰相的表现很是让他奇怪，而现在这种感觉仍然不散。

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长短，他没计数——他早上处理公务的时候给自己泡了杯茶，随后慢慢喝着，写着，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周围的侍从宫女自然也不敢惊动他，于是江景等到再睁眼，朦胧间抬头看了眼天边，刚好也看到窗外那棵桃树开了花。他慢一拍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春分了。

很久很久以前，落云——就像那时候的说法，那座湘落城边的“无名仙山”下曾经有过一片集市，每月十七，就有许多人点燃灯火宣告开市，据说曾经灯火璀璨，就连数里外的城墙上也是一片炽红。不过这些早都在很久以前就慢慢不见了，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些传说，还有一些遗迹。据说前几年的时候，不知是哪位富商提议，居然那集市又红红火火开起来了，只是时间变成了每年两次，三月十七和七月十四。

他从小就听说过那边的事情，但是一直未能亲身去过，如今不知为何，虽然怀揣着心事，但他忽然想去一趟。

之前他让人出外寻访，找到不少稀奇杂书，其中有一本叫做《落云志记》，书中写过数百年前的集市，是极为热闹的。时间久了，山下也便聚居了一些居民，在不开市的时候便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据说那里曾经在灯节上灯的时候会有灯会，万人空巷，烟火花灯照亮半边天。只不过都已经湮灭在岁月里了。

说起这些这倒是令他有些莫名怅然若失。

但又喝了半盏茶，他处理着公务，慢慢从那种胡思乱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也就把这些事情抛到脑后了。只是在过了人几天，雨致来宫中汇报秦萧云那边的情况的时候他顺口问了一句：“你听说过落云山下的集市吗？”

雨致把手上的文件资料放到一边，抬头没头没尾问道：“陛下这是准备去看看？”

江景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斟酌了一下用语，“也不算准备去吧，只是在一些书卷中读过那里，说是很久以前曾经有过无比盛况。不过后来那边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停市了，再后来重新开市之后，时间也只剩下一年两次。”

雨致颔首，“臣以前便住在山下。”

江景一愣，慢半拍才想起来，曾经林竹易在山下盖起过一座小院，雨致毕竟是那家人，估计也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想必也常见集市。他便又追问了一句：“那你大抵见过山下集市吧，话说如今可还热闹？”

“一如既往吧，”雨致淡淡道，“自我记事以来，似乎那里一直都是这样，每到开市便车水马龙，不过听说比数百年前的盛况差远了。如果有兴趣的话，陛下不妨去看看，倒也有趣。我前些日子听说今年说是因为商队耽误了，开市要晚些，但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半月的事情。”

江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聊起了正事，却有些心不在焉。

前段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了那个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的少女，或许是想象中的集市太过热闹，又或是她的眼睛太明亮，总是倒映着满树绯红，他梦到自己和她一同在某座山下集市行走，却又不是晚上，怎么等都等不到上灯的璀璨，只剩下一树桃花，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被人撞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落了花。他记得自己肩上洒落了两三片花瓣，似乎还有一片落在了眼前的碎发上，隐隐遮挡着他的视线，又让他的世界尽是桃花色。

那个梦剩下的部分他都已经记不清，只是提起那片集市，内心总是痒痒的，莫名就想着要像个普通人一样去逛集市，然后再把那个到现在为止都不一定记住自己的少女带上和自己一起。这对他来说其实看上去遥不可及，所以他也就没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