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汉能活蹦乱跳,背后绝对有蹊跷。
这世上便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通天医术,也不可能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能让断骨恢复如新。
巫蛊之术倒是有可能做到,可她活了一千年也不曾见识过,蛊翁那小老儿有如此大的能耐?
又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虽然那也只是传说,她亦不曾见识过,但,至少让阿月活了下来。
此时萧翎心中虽有疑虑,但无真凭实据,也不好信口开河,虚情假意对这位神乎其能的了无大师一番称颂后,她顺势便换了话题,“实不相瞒,我们几人便是特地从外地赶来,原想去这护国寺拜访一下了无大师,不料方才到了普渡山竟遭侍卫驱逐,我看那山下山上守卫甚严,莫非是这护国寺里出了什么乱子?”
老汉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前些时日有人曾夜闯护国寺,听说打伤了好些僧人呢,圣主担忧了无大师的安危便派了兵来,如今上一趟护国寺可不容易哟,便是我们这些本分的庄稼人也得经过层层盘问检查,江湖人就更不用说了。”
跑堂的伙计上完最后一碟菜也跟着凑起热闹,“哎,我可听说那夜闯寺门的人就是冲着咱们神通广大的了无大师去的。”
冲着袭青岩去,那可太志同道合了,萧翎一副好奇的样子,“小二哥,你倒是说说看?”
伙计往萧翎跟前走了几步,又瞟了眼正喜笑颜开拨弄算盘的掌柜,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了无大师遁入佛门前好像是与人结了仇,那人便是找他寻仇去的,一等天黑就悄摸杀上山,天天如此,不到你死我活,我看他是不会轻易罢手的,这会儿功夫护国寺里估摸着已经打起来了。”
萧翎怔忡了一瞬,搁在桌上的手倏地收紧,“你说那人天天去护国寺找麻烦?”
伙计点头道:“可不嘛,天天都去,明知道里头有天罗地网等着他,还一个劲儿地往里钻,就跟疯了一样,若非有深仇大恨,你说他这是何苦?显摆自己武艺高强?”
萧翎本想仔细询问,却见掌柜黑着脸从柜台后跑了出来,“你这好吃懒做的混账东西,又在那里胡说八道!还不给我干活去!”
一通骂骂咧咧拎着伙计往后堂去。
待两人离去,老汉从鼻孔里哼了几声,面色不悦道:“姑娘,你可别听那小子混说,这城中许多人患了疑难杂症甚至是病入膏肓的人都被了无大师救活了,如大师这般慈善济世之人岂会与旁人结仇?我看不过就是个毛贼!”
萧翎就被气得笑了,又觉着这老人家可怜的很,这般感恩戴德,可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你对这位了无大师又了解多少?听说他是大概两个月前才入的佛门,你如何能确定他之前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说不定他就干过欺师灭祖,弑兄杀妻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呢?”
萧翎说这些话时,特意拔高了音调,酒肆小,几乎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数双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萧翎却扭头看向门外。
哪家毛贼会蠢到天天盯着一处偷?
明明知道里头有天罗地网等着他,还一个劲儿的往里钻,就跟疯了一样……
一如那时去云泽山庄盗剑。
看着外头如墨般的夜色,萧翎心口跳得厉害,没再犹豫,她转身拿了剑便往外走,被闻晚歌叫住才猛地停下。
“阿姐,你要去哪儿?”
见闻晚歌意欲上前来,萧翎抬手示意她呆在原地,意识到自己行为突兀,便又扯了唇笑说:“我去去就回,稍后再与你解释。”
说完嘱咐燕阳看好二人,大步出了酒肆。
见闻晚歌直勾勾盯着门外坐立难安,长孙靖忖了忖道:“要不我们偷偷跟去看看?萧姐姐说生气,大不了就说是我非拖着你去!”
闻晚歌下意识便要答“好”,垂眸见这磕碜的小老头儿花白的胡须竟翘了一边起来,忙伸手给他按回去。
长孙靖反应过来心里也是咯噔一跳,赶紧把嘴捂上,里里外外扫视一圈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
那滑稽的样子倒是把闻晚歌逗笑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安分坐好。
小舅舅说了,阿姐的功夫在他之上,如今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更是不可估量,哪里需要她担心,若当真跟去,万一遇上什么事,弄不好还得扯后腿。
况,天权王谋反牵连满门,如今外头到处都是缉拿长孙靖的告示,悬赏高得一辈子都吃喝不愁。
进城之时守门的军官拿着画像,不论男女老少挨个比对,吓得她大气不敢出,好在是提前易了容才蒙混过关,现在哪里还敢乱跑。
“哎,我说,要不还是让燕前辈扎上几针给你换张脸吧,受点儿罪难道不比被识破了身份抓回去砍头强?何况男子汉大丈夫,扎几针怕什么?”
燕阳一听笑眯眯地摸出一把银针来,作势就要往长孙靖头上扎,后者却像是见了鬼,脸色煞白。
长孙靖八九岁的年纪时曾生了场怪病,久治不愈,他娘不知打哪儿找来了一个游方郎中,结果百八十根银针扎下去不仅没能将病治好,还把孩子差点折磨没了。
打那以后长孙靖见了针就怕,就好比此刻,只瞅了一眼就抖得跟筛糠似的,捂着脑袋一口气跑上楼去躲在房中再不敢出来。
闻晚歌更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