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闻晚歌的脸色又是一变,对啊,在旁人看来,她阿姐好端端的在这里坐着呢,纵使此时心中悲愤不已,也不能露出破绽,秘密被揭穿,只会让更多人跟着伤心而已。
她掐着手心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自我调侃说:“还真是糊涂了,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都成惊弓之鸟了呢。”
萧翎后来大抵猜到袭青岩掳走那小姑娘是为了她体内的冰蛊蚕寒毒,原以为最多只是取走她的血,却没料到……
眼下她也无计可施,能做的只是拉着闻晚歌坐下,握着她的手,以眼神告诉她,这仇先记下,来日必报。
“袭青岩在哪儿?”萧翎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他在哪儿?”燕阳不答反问,对上萧翎寒凉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分明是个小姑娘,却总带一股莫名威压,仿佛历经过漫长岁月的磋磨,便如实道:“他躲在护国寺,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和蛊翁那小老儿正吵得厉害,他似乎是中了什么厉害的火毒,浑身上下的皮肤烂得一块一块,像遭逢大旱的泥巴地一般,听起来是需这天下至寒之物方能化解,恰巧你曾被冰蛊蚕咬过,他这才将你掳走,蛊翁辛辛苦苦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练成汤药,原以为可以解他的毒,却没料到啊,抓去的竟不是你,你说好不好笑?”
燕阳说着就大笑起来,拍着大腿,直笑得前仰后合。
丝毫未注意到一侧的闻晚歌,通红着眼,死死咬着牙,竭力隐忍着崩坏的情绪。
萧翎这会儿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恨是自然,还愧疚得厉害,若非她附在那小姑娘身上,何以让她死了都不得安生,最后竟是尸骨无存?
袭青岩,他当真是万死难赎!
“哪个护国寺?”她问。
燕阳好不容易才止了笑,拉着衣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然后说道:“就是王城北边儿普渡山上的慈恩寺,前段时间天权王起兵谋反一事,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忽听长孙靖呼吸加重,燕阳下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但到底是生人,虽见他面色有异隐隐悲痛也并未当回事,继续说道:“听说战事惨烈得很,死了许多人,后来一只凤首金龙从天而降,杀戮终得以平息,我几番打听才得知那凤首金龙竟是慈恩寺里一位和尚化成的,新王为表感激,特赐金扁把慈恩寺改成了护国寺,听说那和尚既能呼风唤雨,又可祛病消灾,众人皆以为神仙下凡,连那些王公大臣见了都心生敬畏,更不用说叩拜他赐福的百姓,日日将护国寺围得水泄不通,这样的得道高僧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故而燕某也很想瞻仰一番,于是便往护国寺走了一遭,却意外地发现……”
燕阳忽而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石桌上,登时印下半寸深的掌印,他目眦欲裂道:“这得道高僧竟是袭青岩,一个杀妻弑父,屠戮师门的畜生,如今竟成了活神仙,天理何在?”
“我看你是吃多了酒,跑来这里胡言乱语!”闻晚歌方才还惨白着的脸竟又被气红了。
人岂能化身成龙?
即便是能,也轮不到那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变成臭虫都不配!
长孙靖压下心中的苦楚,若有所思道:“这位前辈并未胡说,凤首金龙我可能也见过。”
那会儿他和老白将将逃出去,老白伤势过重昏死过去,长孙靖只得拖着他躲进城墙下的一片农田中。
搜寻他二人的侍卫越来越近,长孙靖大气不敢喘,就在这时天地忽然变色,遍地金黄,空中嘶鸣传来,他下意识抬头,正见一只凤首金龙朝着王宫方向俯冲而下。
接着一阵热浪拂过,他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之前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便未提起过,没想到竟是真的。
可这人怎么能变成凤首金龙呢?
“他莫不是练就了什么邪门的功法?”长孙靖怀疑道。
燕阳摊着手耸了耸肩,“别看我,我也不得其解,萧庄主可知其中奥妙?”
三人一道看向萧翎,她却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两三个月里,大家把瀚海翻了个遍都未能找到袭青岩,他竟跑去庙里当起了和尚。
得道高僧,神仙下凡,他还真是丝毫不把这漫天神佛和无间地狱放在眼里。
“说来话长,日后再表。”萧翎说完起身回房,再出来时手里握着那柄乌沉沉的剑。
“萧庄主这是要去杀袭青岩?”燕阳难得严肃起来,“他可不好杀,想接近都难,那日我乔装进入,差点没出来,不过只要能杀他,燕某愿舍身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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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家堡距王城不过二百余里,一路走官道,酉正时分几人便在普渡山落了马,原想燕阳口中的难以接近是夸大其词,亲眼一见才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的防卫竟比军营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