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非是放下了仇恨,而是往后余生突然有了比仇恨更重要的,为了无忧,自己得先好好活着啊!
如此,萧翎心中种种的放不下基本上都尘埃落定。
谷中待了几日辞别一众新老朋友。
来时七人,去时四人,素问和木辞朝留在了谷中,长孙无忧年幼,受此重创身体尚待时日调养恢复,长孙靖自然也暂时留了下来。
闻晚歌最受不住分别,还忍不住留了几滴眼泪,萧翎就安慰她说:只要大家伙儿还好好活着,总有再见之日。
闻晚歌这才破涕为笑,是呢,他们还活着,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如今的萧翎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做个无所事事的废物,有阿寻,有三五好友整日吃吃喝喝,晒晒太阳等着自然老死。
头前还不放心云泽山庄一众弟子,毕竟如今没了长辈坐镇,总怕他们被人欺负。
后来霍家大孙子横空问世,霍夫人也是怕了,为积德带着一众弟子洗心革面,还挨家挨户给那些曾被四方门欺负过的人赔礼道歉,沧海十七州乱了好些年又回归太平。
说起霍家,上头的祖祖辈辈那一定没少做善事,积功德,眼瞅着绝了后,却突然蹦了个大胖孙子出来。
也是个苦命的姑娘,被姓霍的那畜生糟蹋,还不幸有了身孕,本想一根绳子吊死,却被父亲发现给救了回来。
那老父亲怒气冲冲地带着女儿前去讨公道,可把霍夫人激动坏了,竟不顾身份跪在那姑娘面前砰砰磕头,只为求她生下孩儿给她霍家留个后,全没了往日的威风。
就这样,可怜的农家女摇身一变,成了四方门的少夫人,更被霍夫人奉若珍宝,不找麻烦,也怕麻烦找上门,为了让她平安生下孩子,连四方门都给关了,都不知该说她命苦,还是该说她命好。
似乎怎么说都不合适,但结果大约算是好的吧,孩子生下来几个月后,霍夫人可是命人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把她迎进了四方门,正正经经给了名分。
萧翎几人那时正好回了云泽山庄,还赶去凑了个热闹,那排场,皇家娶媳妇大抵也不过如此。
后来还有人说这姑娘造化大,是沧海十七州的福星,从某种层面来讲,确实如此,若非因为她,四方门还指不定要把沧海闹成什么样呢!
威胁没了,萧翎本想把庄主的位置让给谢遥,这样自己便彻底无事一身轻了,可后者死活不愿,原因无他,老祖宗立下了规矩,而他拔不出择君剑。
萧翎无奈只得作罢,剑拔不出来,功夫倒是可以学,便把凝霜诀心法交给了谢遥。
这帮孩子如今过得太清闲了,萧翎必须给他们找点事做,省的没事儿就飞鸽传书喊她回来,她看练功就最适合不过。
于是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江湖上已失传的绝学全部写了下来,并约定好一年之后回来验收。
又厚着脸皮,软磨硬泡把徐同风叫来了袭家堡,虽曾被灭门的阴霾笼罩,但有这位宗师坐镇,拜求入门的孩子也是有的。
袭鹤龄已将那三十六路刀法学了个通透,连闻晚歌都会了个大概,重振袭家堡想必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下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入秋后,喝过虞子祯和小颜家小丫头的满月酒,便要去浪迹天涯了,萧翎又去祭拜了那与自己缘分颇深的小姑娘。
袭青川的遗骸已入了祖坟,剩那小姑娘和老白,好歹算是有个作伴儿的,只是委屈了她,连名字都没能刻上一笔。
“这墓中埋的是谁?”袭鹤龄没忍住问。
隔不多久闻晚歌都要拉着他前来祭拜一番,烧些纸钱,待上一会儿,却什么话也不说。
闻晚歌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阿姐的事,她没敢告诉袭鹤龄,怕他知道后会为难自己。
至于活着的阿姐,怕哪日不小心说漏嘴,干脆解释说是千年前的萧翎转世,那次被他用匕首刺了,濒死的时候竟意外想起了前世种种。
有虞子珩这个记得前世的先例在,后来也常听他二人说起千年前的事情,袭鹤龄倒是深信不疑,还叹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她是一个故人,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闻晚歌道:“几个月前她病重不治,怕家里人痛心,托我悄悄将她葬在此处,我怜她命苦,所以有时间就来陪陪她。”
瞧着闻晚歌眼睛通红,似要落下泪来,袭鹤龄便以为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终没敢再开口。
从归云寺后山下来,分别的路口,闻晚歌抱着萧翎不撒手,还是虞子珩等得不耐,粗暴地将她扯走。
“干嘛!”闻晚歌一脸不高兴,“小心我撺掇阿姐休了你!”
将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这才瞪着小舅舅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萧翎捂着嘴偷笑,末了指了指二人道:“别偷懒,明年这个时候,我可是要回来验收成果的。”
“知道啦!”闻晚歌吸吸鼻子,还不忙叮嘱道:“那你们记得要时常写书信给我啊!”
萧翎痛快答应,之后唤来小白鸟,“听到了没,以后可少不了要辛苦你咯!”
那小白鸟落在萧翎肩头快活地跳了跳,只一瞬便又飞去了林间。
怕自己又忍不住哭起来,闻晚歌催促二人上路。
四人互道了珍重,萧翎挥挥手,与虞子珩携手转身。
闻晚歌却看着二人的背影,不舍地站在原地,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交谈的声音。
“你觉得秋天里哪儿的风景最好?”
“有阿翎在,哪儿的风景都是最好的!”
“那,不如我们先去趟极北之地吧,我有些想阿月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好,都听阿翎的。”
……
落叶纷纷,不多会儿,那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便再看不到了。
全文完结。
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