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按理来讲,谢亭应该回谢家,但她现在也不太确定,毕竟自己的户口都迁出来,单列一户了。
本来也就只剩她和谢铭。
说不清对那边是什么感觉,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可自小到大的记忆又的确存在着。
她给谢铭打了个电话。
她没开口,谢铭没听到声音,说:“喂?”
“是我,谢亭。过年你准备怎么弄?”
等沉默蔓延几秒将话筒铺满时,谢铭才开口:“初一一起去二伯那边,初二你自己去你姥姥家。”
谢亭嗯了声,没挂断,谢铭也没动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总觉得要等到一些什么。
不知道多久,谢铭的声音又传来。
“年后……我把老宅转到你名下,记得找人去打扫。”
“……嗯。”有点儿出乎谢亭的意料,她迟疑几秒,还是说了:“我以为你是要彻底分开。”
“你之前说的有道理。”谢铭解释:“之后我会把资产转给你一部分。”
“嗯?”谢亭这次倒是真意外了。
就对父母去世后那段时间的观察,谢铭虽然伤心,但涉及到利益的部分,都是寸步不让,甚至“合理”地拿走了她的那部分。
她也不懂自己那时怎么想的,迷迷糊糊就被骗走了所有的遗产,甚至被“卖”了出去。
谢铭却没再多解释,说是有事,挂了电话。
留下谢亭盯着手机一头雾水。
我之前说了什么?
和谢铭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三两下就翻到了。
谢亭:[你知道林可的事情吗?]
谢铭:[不清楚。]
谢亭:[你跟宁寂又交易了什么?]
谢亭:[你拿我换来的东西没分给我就算了,还什么都不告诉我,真把我当死物说卖就卖?]
谢铭:[你是谁?]
谢亭:[少管那么多。答上面的问题。]
谢铭:[她给证据,我清理最近找她事的那波人。]
谢亭:[林可怎么回事?林陆的弟弟。]
谢铭:[不要再和林陆来往,他害了爸妈。林可我不清楚。]
谢亭:[你答应我五个要求,不过分,就彻底断开关系,怎么样?]
谢铭:[可以,第一个是查林可的信息,晚上我发给你。]
[你是谁?]
又来了,这种话。
我怎么知道我是谁,反正我是我。
嘴角下垂,谢亭略厌烦,自动忽略这句话。
说起来,她对谢铭的态度还真算不上好。
不过谢铭都干出卖人这种事,她也没必要给好脸。
那时谢铭对她的态度也跟应付陌生人差不多,一点心都没有。
这会儿怎么突然发好心了,还让利给我?她纳闷地想,不觉得自己这区区几句话就能让他找回良知。
怪。
不过随便,到时如果有什么合同之类的,让宁寂找人把把关就好了。
这事解决,她给宁寂发消息,说自己过年得回去两次,宁寂发了个好过来。这才算彻底解决了。
谢铭的态度奇怪,但谢亭的态度倒是如一,她甚至幻想了一万种谢铭坑自己,又准备把自己“卖”掉的情况,堪称得了被害妄想症。
出门时还缠着宁寂抱怨了好一会儿。
“迁户口这事家里那边都知道,其实过年不去也没什么,而且那边不回家过年的小辈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
宁寂给她戴围巾,她配合着低头,愁眉苦脸叹道:“唉,又得对着一帮子人。”
“自己打的电话。”宁寂把围巾扯正,说不上是调侃还是真嫌:“只能怪自己。”
谢亭哼哼两声,心里门儿清,既然被宁寂戳穿了,就也不藏。
“心里总有点儿不得劲,去看看。”
看着宁寂细致地系好丝巾,她盯着观赏片刻,嘱咐:“要找人跟着我啊,我总感觉他可能又坑我,怪怪的。”
“知道。”宁寂最后给她戴上帽子,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走了。”谢亭套了厚厚的手套,抬起一“团”手告别。
宁寂点头,目送她走远。
天地一色,纯净的白中,小小的人影就越发分明。
司机撑伞跟在她身边,带她“走亲访友”,而不久之后,又会带她回来。
如果那时候雪还没停,她的身影就会从小小一个黑点,越来越大,最后化作清晰的人影,五官和轮廓都清晰可见。
越走越快,如果她心情好,也许还会跑上两步。
自己那时如果在门口等着,她就可以扑进自己的怀里。
幻想和漫天的雪花一同纷飞。
良久,宁寂盯着门前雪地上不怎么圆的雪团,心蓦然一软,像闯进门檐撞到阶梯的雪花一样,遇到热源后无声融化。
昨天谢亭兴致上来,跑去堆雪人,一个雪球还没堆起来就放弃了。
唇角不经主人的同意,便缓缓勾起。
就连积雪都是“家”的形状。
宁寂想。
也是她要的形状。
一个安稳的、永远不会被破坏的结构。
它可以包含别的所有情感,但外壳一定要是这个坚不可摧的存在。
外面风雪如何呼号,无形的刀剑如何锋锐,都不会影响家中的温暖和柔软。
她很幸运,是谢亭这个有血有肉……嗯,算了,反正是谢亭来了,而不是别的谁。
几个月前,她去见了那个和谢亭情况类似的人。
模糊觉得自己是别的谁,但又说不上来具体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