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回来时街上可见张灯结彩,家里自然也贴了一些红色,只是看着还是清冷。
有佣人没放假,晚饭自然丰盛。
谢亭托着下巴,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端上餐桌。
等外人都离去,她看着对面的宁寂,没什么顾忌地问:“你过年也没地方要去吗?”
宁寂嗯了声,开始吃饭。
谢亭以为她不想提,就也跟着动筷。
结果等吃完饭时,对面的人忽然抬头看她,那眼神莫名其妙的,像是藏了千言万语,不知是否要倾吐半分。
谢亭脑子从来没这么好使过,立即心领神会,抬手在自己嘴边比拉链的动作。
“守口如瓶。”
宁寂也没想到她脑子这么活,欲言又止的话突然被得知,她没忍住笑了声。
谢亭朝她眨巴眼。
她身子前倾,左肘搭在桌面上,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神落在虚空中,心神则从遥远的回忆上迅速掠过。
“也没什么。”她语气很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随母姓,她人很好,只是眼睛不好,没看清对方是个人渣。”
谢亭没插嘴,安静听着。
“李霖找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刘建林已经结婚了。他们家不干净,李霖手也不干净,我妈没多久就出事了,说是意外。我当时太小,他们就把我接到他们家了。”
她扯嘴角笑了声,轻飘飘给过往打包:“还没谢铭境地好。”
李霖、刘建林是刘镜梁的父母,而刘镜梁则是刘家的大少爷。
网上只搜得到这些,宁寂没有公开身份。
七年前,李霖和刘建林意外双双去世。
当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但又没有让知情人太过意外。
手上不干净,遭报复是迟早的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谢亭看着她,心中不太好受,但也不至于特别难受。
仿佛自己曾经历过更不人道的事,见过大风大浪似的。
这是根植于意识的心境。
她也没有装作难受,只是盯着宁寂说:“要抱抱吗?”
宁寂不太跟她客气,一般亲就亲了,抱就抱了,也没什么包袱。
这时却轻声哼笑,摆摆手,“不算什么,早过去了。”
谢亭歪歪脑袋,也跟着露出笑,温声说:“也是,现在都会好的。”
谁说不是呢。
能言之于口的,也许早就结过痂。
说出来,无非是为了那个拥抱。
谢亭还是挪过去抱了她,一边相拥,一边略苦恼地说:“可惜我没什么东西能告诉你。”
宁寂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跟非亲非故的人讲这些。
现在将自己的过去告知,自然是为了共同的以后。
她知道,于是更苦恼。
几秒之后,她恍然,欲言又止,末了看着宁寂的眼睛,还是开口了。
“我过去是有一件事比较特殊,不过太奇怪了,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说。”
宁寂低头看她,笑着戳她脸颊,打趣:“那就不用说了,你的过去很透明。”
“……”谢亭横眉,拨开她的手,不满道:“知道你厉害,但也不能这样吧?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你就一定能查到呢?”
宁寂勾着唇,没说话。
她想:我还真知道,你忘了的我也知道。
谢亭只当她妥协了,犹豫两秒反而轻哼一声,说:“那我不说了。”
她本来也不确定要不要说,既然如此,不说算了。
宁寂稍微挑眉,展示出了些许的惊讶,最后却没追问,倒是让谢亭松了口气。
随便和谁说“我身体里好像住过另一个人”,都很奇怪吧?
初二去姥姥家,露个面就回来了,没什么意外。
头疼的年关过去,惬意的假期才算真正到来。
当真是惬意,和宁寂的感情越来越好,相处也越来越愉悦,除了学习,几乎没有别的烦恼。
只是每日例行活动时,她心中越来越煎熬。
再一次坐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本和卷子,盯着笔记本中一个个不怎么规整的字,她的眼神开始发飘。
这些话已经印在脑海里了,即便不用看,也能倒背如流。
只是……为什么呢?
[以后看到这些,不用想为什么,照做就行。]
这句开头,她每日都会见。
也许最初,她是知道为什么写下这句话的,但现在的确想不出写下这句话时,自己在想什么了。
但她很确定这是自己写的。
[攒下足够生存的钱,好好学习,要有能力活下去。]
[高考后去外省读书,B城的云府大学,有点儿难,但一定要做到。]
[到时尽力瞒着,等瞒不住的时候就说想去外面看看。]
[好好生活。]
之后笔迹晕开了点儿,像是走珠笔,和上面普通水笔的痕迹不同,不是同一天写的。
谢亭清晰记得这些是自己写的,也模糊知道写下这些嘱咐的时间点。
是宁寂有一次出差回来受了伤,好像是周六吧。
当时在家待了一天,之后又有个酒会,自己莫名其妙要见一见谢铭和伯伯他们。
那段时间写的。
[可以喜欢,也可以依赖,但是不要沉迷,谨记等价交换,别欠人太多,免得断不开,徒受其乱。]
[一定要去外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