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你谈恋爱了是吗?”
“——!”
两双眼睛对望,阳景的眼睛太过干净,所有的情绪一览无余。阳景忐忑着,却并未听到林琼芳的指责,她给了阳景一个拥抱。
“是房东的那个孙子,你的同桌?”
阳景点了点头。
“跟他好好告别没有?”
“嗯。”
“小景,对不起。”
“没关系,妈妈,我不怪你。”
阳景又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秦载峰回应:“去凉港。”
“你们娘俩放心,在我那儿,绝对安全。”
“——”
车子突然停下。
前面黄亮的车灯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秦载峰:“怎么回事?”
“前、前面有人。”
秦载峰定睛一看,不是有人,是有好多人!两辆面包车堵在他们车前,面包车上下来七八个手拿棒球棒的男人。
林琼芳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抱紧了阳景。
“开车,冲出去!”
秦载峰拨通报警电话。
外面的高猛大个眯着眼睛看车牌号,说话有点口吃,“没错!六哥,就是这辆车!上回,我亲眼看见那狗屁律师进了这辆车。”
为首的头子:“给我砸!”
-
阳景走后,闻佑荆头两天半死不活,而后振奋起来,把想阳景的时间都拿来学习,再不然就是苦练厨艺。
虽然人不在身边,但是起码还有手机这个东西。
闻佑荆长到这么大,头一回这么依赖手机、感谢手机,他每天最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在某一时刻突然接收到阳景发来的消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明明说好的。
她答应过的。
闻佑荆心情不好,持续了好多天。
在家里,周末只有他和一个老太婆。
在学校里,他旁边的位置,属于阳景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走,桌洞空空如也。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时候,闻佑荆会去阳景曾经住的房间里发呆,一待就是一下午,一晚上。
他送的大兔由于体积巨大,阳景无法带走,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
大兔整日待在无人的房间里很孤单,闻佑荆把它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大兔和小兔团圆了。
期末考试考完了,闻佑荆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要过年了,风雪下的很大,下了厚厚一层雪被。
闻佑荆又去小院里堆雪人,拍照发给阳景。
还有她教过的冰封玫瑰,闻佑荆一整个下午什么也没干,做了99朵,手都冻得没了知觉。
外面的鞭炮声很大,吵得闻佑荆睡不着觉。他开始失眠。在一个深深的寒夜,闻佑荆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阳景是不是在骗他?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否决了。阳景不会的。她一定是遇到了很多棘手的事情,等她忙完这段时间,或许会好一点。
那他就再耐心等一等。
过完年,高三开学,一模成绩出来,闻佑荆的成绩很好,只要保持下去,江都大学稳了。
但他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早春了。
闻佑荆激动地跟春花说:奶奶,春天了,阳景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后来:奶奶,春天马上就要过完了,阳景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都夏天了,为什么阳景还没回来!
奶奶,高考完我要去江都大学。
奶奶,她说过要去江都大学,可我没找到她。
奶奶,阳景有回来过吗?
今年呢?她有回来吗?
我的新年愿望是阳景赶紧回来,我一直在等她。
时间一久,闻佑荆连自己都骗不住了。他孤独而伤心地问春花:奶奶,你说,她是不是早就在骗我?
后来,疫情到来,春花女士进了一次ICU,闻佑荆彻夜守护。
老人家一直挂念着孙儿,舍不得离开,拼着顽强的病体,挺过了两次病危,坚持了又一个新年,又一个春天。
闻佑荆亲眼看到她的活动范围在一点点缩小,从虞城的小巷,先是被困在家中四方院落,再被困在那张小小的床上,直到哪里都去不了。她像一株生长在床上的枯藤,一点点萎落。
终了之际,春花神智不清地问:“小舞,回来了吗?”
小舞,闻羁,闻佑荆的父亲,她的儿子。
那时,闻佑荆才知道,深陷等待的又何止他一人。
只不过,春花没有等到闻羁。
而他也没有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