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还同时患有严重的厄勒克特拉情结。”黑发少年满脸沉重,像是在宣布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咋不说你从小性别认知紊乱,忽男忽女,精神分裂太痛苦了呢?
饶星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变得扭曲,此刻他只想凿开苏茗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品牌的浆糊。
“第一次治疗前,苏茗曾多次希望能见你,他说他的秘密只愿意告诉你。”獬豸劝说的时候,如是说道。
是只想逗他玩吧?
既然对方没有对话的诚意,饶星明一言不吭地收拾东西。
黑发脑袋失落地垂在桌上滚来滚去,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哎~大叔,你就这么走了吗?再陪人家聊聊天吗?”
饶星明在内心冷笑,自顾自地起身,少年扯住他的衣角,撒娇道:“大叔,不要丢下我~”
从居高临下角度看,少年圆滚滚的黑眼睛有点像猫猫。呵,可惜你没有毛。
饶星明冷漠地扯回了衣角,米迦勒凑上前问:“哈尼,结束了要和我去喝咖啡吗?”被一把推开。
“所以乌鸦更好吗?”苏茗的低声抱怨,让饶星明停住了脚步。
他竟然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
在精神分析学派看来,梦可以被分为两类,一类是显梦,即人们在清醒时可以回忆起来梦的内容(多以视觉形式表现出来),另一类是隐梦,即无意识中寻求表达的实际动机,因其内容是令人痛苦或无法接受的,所以在表达时需要进行伪装或以象征性形式表现出来。
梦境治疗系统产生的“梦”,无疑属于后者,这也是AI无法担任心理治疗师的原因,无法量化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团乱码,梦境治疗的过程又是润物细无声式的,被治疗对象的意识,也不会认知到藏在水下的主体--潜意识,发生过什么。
本应如此,但苏茗却是那个例外。
见他终于愿意回头,少年压低了嗓音:“我的新娘,能奋不顾身地爱上一个人,即使变成泡沫消失,也是幸福。”
强烈的灼热感袭击了脸颊,饶星明打断了苏茗羞耻的胡言乱语,什么:“你明明说过爱我,要永远陪我留在孤独的古堡……”
“你想去看海吗?”直觉告诉饶星明,这个反复在“梦境”里出现的意向,对于苏茗来说,在现实中也觉有某种明确的内涵。
“相比起那种全是水的地方,我更想去星空之海。”黑发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们一起坐着火车去银河旅行吧,乔邦尼。”
结束了会见,回去的路上,饶星明还在脑海内反复回想苏茗的最后一句话。
苏茗看过《银河铁道之夜》,会知道主角的名字和故事情节并不出奇,所以只是个巧合吗?
路过米迦勒吵着要去的的咖啡馆,饶星明的心情变得黯淡下来。
“哈尼,我觉得你在回避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被拒绝后,米迦勒抱怨道。
不包括机器人好吗?而且明明是米迦勒不会挑地方,这里也是饶星明和女朋友分手的地方。
“我要去火星了。”女朋友冷淡地通知他。
“火星啊,和地球距离最近的地方,光速也要3分钟呢,那以后会有通讯延迟,聊天的话会很奇怪吧,像隔着大山喊话一样,哈哈哈。”饶星明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用空洞的笑声掩饰自己的失落。
女朋友没有回答,饶星明吞吞吐吐地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不打算回来。”女朋友翻着菜单,没有看他。
饶星明蓦地明白了为什么对方完全不在意通讯延迟的问题,因为她的未来计划没有他。
男人要大度,不能阻拦女人展翅高飞,饶星明在脑海里反复默念这句话,假装大度道:“恭喜你,挺好的,我也想什么时候去星际旅行,就像我们小时候一起看的《银河铁道之夜》……”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女朋友泼了一脸水。
“饶星明,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地方吗?老娘跟你说了一万遍,我没看过《银河铁道之夜》,以后也不打算看!”女朋友扔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想到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谊竟然以这种方式结束,饶星明感到很遗憾。他无数次在夜晚辗转难眠,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心,否则为什么总是会记错呢?他们明明在别的地方都很合拍。
可是如果不是她,模糊的记忆中,那个和他一起看《银河铁道之夜》的人,该是谁呢?
又或者根本没有这个人,只是他寂寞的童年幻想出来的玩伴?
饶星明在胡思乱想中又做了同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中学时代,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同桌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但是这次他听清了对方的话:“我们对暗号吧,如果我跟你说我是康贝瑞拉,你就要自称为乔邦尼。”
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惊醒他的阴影褪去,露出同桌的面孔。
那是苏茗的脸。
“我同意进行第二次治疗,但是这次治疗,我要改变过去心理治疗师单方进入被治疗对象潜意识的方式,而是让潜意识深度共鸣,这样病人潜意识的抵触情绪会更小,绕开心理防御机制。”饶星明在通讯中向食梦貘提出了构想。
“可是这样小星星承担的风险太大了,人家会担心的~”粉色的象鼻猪担忧地把长长的鼻子吸成了一个卷。
“治疗结束后,我会全程配合獬豸大人的调查,即使包括披露‘梦境’的内容。”经过深思熟虑后,饶星明给出了自己的筹码。
“阿拉拉~那人家去和獬豸汇报一下。”
獬豸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