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十只牛蛙后,男人起身走近两步,他的步伐震起地面上的灰尘。待走到门槛时,他低下身子来看我,双眼像钩子要将人黏住。
而我却不是粘在铁锈鱼钩上的鱼肉,我是手握鱼竿的渔夫,或是屠夫。
“跪下。肚子饱了么?”我瞥了一眼男人平坦的腹部,那里完全看不出那些鼓鼓的牛蛙,仿佛刚进肚就被胃酸融了。
乖巧跪下的男人仰着一张五官俊朗的脸,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执着地盯着我的眼睛。着迷于我双瞳中的世界。
或许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脸和身子会跑到我的眼睛里去。
我提高音量将他的魂拉回现实:“回答我。”
这次男人晃着脑袋摇头。
手指指向那只咩咩叫的绵羊,我对男人说道:“现在你可以去把羊吃了。吃完再来找我。”
室内温度依旧是零下10度,这会我连食欲都没有,只想再在床上多待一会。
刚躺进冰凉的被窝,我便听见那绵羊发出极凄惨的叫声,那是死亡倒计时的哀声。
只一声,大概在绵羊叫一声后,男人便咬在了它的脖颈上,令它只能惊恐地看着,而发不出声。
被窝还未染上体温,男人就已经在门外撞门。他不会敲门,只会用从幼年期保存的习惯———用额头撞门。以此提醒我,他在门外等我。
缓慢地掀开被子,我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男人很聪明,又像重复的机械,会反复执行同一个指令。直到被摧毁、被推翻先前所坚定认为正确的事情、想法。
他的额头上没有血,只是有点青紫淤痕,那些痕迹与前一晚的行为重叠。愚蠢。
挠了挠男人的下巴,我伸着右手,微微眯起眼睛微笑说道:“来拿你的奖励。听话的奖励。”
待我话说完,男人迫切又贪婪地抓过我的右手,他第一时间却没有下嘴,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我,那眼神告诉我———他记得我骗过他、记得我惩罚过他。所以他迟疑。
但没有迟疑多久,一分钟不到,他便低下头张嘴露出那些恶心的锯齿,细密的咬痕留在了我的手指上,仿佛蚊虫叮咬一样的感觉。
收回冒着血珠的手,我揪着男人乱糟糟的头发,十分平淡地看着他说道:“我给你一个名字。从此时此刻起,你就是蜘蛛了。”
手指从乌黑又油腻的发间抽离,我用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脸两下,问道:“蜘蛛,你知道何为恐惧吗?”
“恐惧本无形,却可以在人或动物的身上显现。恐惧让人铭记,刻骨的铭记。它可以改变一个人、摧毁一个人的心智,也可以让人吸收,化为力量。而大部分人,是前者,是懦夫。没有克服恐惧的勇气,没有战胜它的信念。那么他们将变成什么?一坨可以被塑造的泥巴。”
“蜘蛛,尖叫吧。试着去流出眼泪。你没有的东西,我会给你。我将用最复杂的恨,来填满你的心脏。我会让你知道,即使是怪物,也会被赋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