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葬礼,也是婚礼,不过是一场特殊的婚礼。在场却没有一人敢提出异议,只因为办这场荒唐喜事的人是严诚。
白色的剪纸慢慢烧灼,残余的落在水面上,现出两个人的剪影。
来参加的嘉宾都知道,严家家主有个心上人,怎么宠都觉得不够。听说长得一绝,尽管是个男人,撒娇也毫无违和。
就是可惜......现在人没了。
看见遗照的人都一阵扼腕叹息,因为这长得太他爹的好看了!
饱饱眼福也成啊!怎么就走了呢!
也别说,严家家主太不够义气了,先前结了婚,也不带出来秀秀,低调得令人嫉妒,金屋藏娇属实过分。
严恃敛着眉,见到他的父亲沉沉地望着遗照上的人。
这张遗照,是严恃还未见到信德的时候,信德双手捧着玫瑰,端着身子,足跟紧靠,笑得温婉可人。
棺材下葬时,严诚在一边守着,既是穿着婚礼服饰,又是葬礼的规模,一时间,嘉宾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只能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嘉宾纷纷观察严诚的脸色,见他沉下脸,一个哭得比一个凄惨,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的亲人走了。
一想到这么美丽的人不在了,心中的悲切变得真实了许多。
唯有严恃一人,既不哭,也不笑,只是驻足着,偶尔抬眼扫向遗照里的人。他的眉眼锋利,瞧起来好没有人情。
每个注意到的人,都不由得升起一股怪异感,只要严恃轻飘飘地扫过,就像是被对方看轻了。
简单来说,那就是目中无人。
严诚的视线缓缓移向严恃,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怒气,他厉声说道:
“不想来就滚。”
严恃嗤笑了声,当真要转身离开,片刻都不愿停留。
众人的哭声骤停,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清楚这对父子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要在这种场合下公开作对。
在严恃的身影消失前,严诚一字一句地说:“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严恃顿了片刻,然后摆手走了。
一场火灾,足以将一切痕迹销毁,包括信德最爱的首饰和衣裳,留下的只有各种碎片。
这晚,严诚守了一整夜。
守的也是曾经没有陪伴信德的夜晚。
他对信德始终感到亏欠,他没能遵守诺言,他爱信德,却没能带给他更好的生活,反而疏忽了许多,忙到日夜不归宿,连信德最后一夜都没能陪伴在身边。
棺材是空的,因为他想过,要留给他自己。
最终却没有。
因为严诚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信德的留声机竟然还在,因为不在房间里,反而相对完好。
播放后,出现的不是戏曲,而是信德嘟嘟哝哝的声音。
“......先生太过分了,要是下次还留我一个人,我就......我就不理他一整天!”
没一会又变得犹犹豫豫:“但是先生会给我带礼物,要是不理他,他是不是就给我了?”
“嗳呀,这可怎么办好?”
伴随着小步跺脚的声音,声音再慢慢靠近,像是贴在耳边那样亲昵,“那就罚先生也感受一下我不在的日子。”
听得出来又在踱步,“也不用太久啦,两天——一天,一天就够了,多了先生说不定就不给我礼物了!”
这段结束后,严诚沉默了半晌,正当他要关上,又传来了第二段。
“严恃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后妈呀?”
“给他果汁也不喝,还故意走得很快,我跟不上嘛!”
“告诉先生的话,他会信吗?”
“不行不行,那我就成恶毒继母了,听说这种角色是要注定要被报复的!”
听完后,严诚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他对信德的死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怎么可能突然起火,还偏偏是信德那一间。信德虽然贪玩,却也不至于如此粗心大意。
严恃。
怒气直接涌上心头。
这么一来,严诚觉得这事跟严恃离不开关系,如今更是近乎确信。
严恃向来看不惯他,对于信德,本以为在逐渐接纳,相处了这么久关系也应该有所缓和,却没料想都是假象,对于信德的离世,严恃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第二天清晨,严诚不再留情面,叫人将严恃带到面前,目光不带温情地说:
“这件事我本没想告诉你,可到了如今也没必要藏着。”
严恃站着,漫不经心问:“哦?”
严诚没藏着,直言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严恃的表情没变,只是“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