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wand……give it to me.”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羽毛搔在她耳侧。齐娅拉托着他的手,怔怔地看向他苍白的脸。
明显深邃的白种人五官,鹰钩鼻,半长黑发,黑袍,笔直漆黑的魔杖,还有脖子上仿佛蛇咬的血洞,齐娅拉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巧合或是恶作剧,但她也不能相信这是真正的那个人来到了她的世界,还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她家门前。
该报警吗?
还是该叫救护车?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男人微微掀开眼皮,黑沉沉的双眼看向齐娅拉。
只一眼,她忽然觉得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
“……你是谁?Who are you?”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面对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门前的重伤男子,他的身份在此时并不重要。
但对齐娅拉来说,对她仿佛笑话的这一条命来说,他的回答似乎能够决定她接下来的人生。
他的嘴唇几乎没有动,像是耳语,吐出几个音节:
“Severus Snape.”
再没有任何犹豫,齐娅拉捡起地上的魔杖,她伸出手,稍稍用力地扶起男人,将他靠到侧边的墙上,然后打开了她公寓的房门。
“我带你进去,你能站起来吗?”
她蹲下来,背对着他,将他整个接了过来。站起来的过程异常艰难,因为男人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背上,齐娅拉抓过他的一只手,摇摇晃晃、一步一沉地走向屋内。
血迹沾到了她的衣服上,还有地板上。齐娅拉走得慢慢的,心却飘飘然似的在鼓胀。
会是骗局吗?
不,不会。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爱着一个由文字构成的男人,即便知道,大费周章地寻找一个白人男性并让他脖子上被咬一口这样的成本也过于高昂,齐娅拉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这样被觊觎。
她用肩膀撞开卧室门,终于将男人带到了床前。齐娅拉稍稍侧身,她弯下腰,让男人自然滑落,一点一点,慢慢地落到床上。
他躺下了。齐娅拉将魔杖放到他手边,匆匆地转身去拿包关门。
顾不上门口那一滩血迹,齐娅拉冲回房间去找家用医疗箱。包被她随意地扔在卧室门口,脚上还穿着印有血痕的鞋,地板上留下了无数黑红的痕迹。终于,齐娅拉从橱柜里找出了医疗箱,重新回到卧室时,她感觉自己的心奇异地被劈作两半。
一边是老相识了,慢慢地收紧勒在脖子上的绳索,轻言细语地挖着她的肉:你在干什么呀?你打算就这样让邻居看到门口的脏污吗?周围住着的人会怎么看你?不换鞋也不收拾,地板上搞得这么脏,你也不管了吗?是不是在确诊为精神病之后你就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哦……是的,你已经放弃了你的人生,因为你就是个没有价值的垃圾,让人失望的废物。
另一边的声音却是陌生的,那是一种近似疯狂的灼热,歇斯底里、毫无风度地大吵大闹:那是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必须要救他,必须要救他,其余的所有事都不重要,统统都不重要,什么导师的消息,什么工作的通知,什么打扫卫生,为什么要管那些?她不就是成天忧虑这些事情才变成精神病的吗?!
她抱着医疗箱来到床头,男人闭着双眼,胸腔微微起伏,但方才放到他手边的魔杖已经被他握到了手掌心。齐娅拉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慢慢睁开眼,看向她。
齐娅拉缓缓蹲下,让自己和他的视线位于同一水平面,她定了定神,用英语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眨了一下眼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认识我?”
齐娅拉想移开视线。
此时,说谎几乎是唯一的选择——难道要她说出他只是书里的一个角色,他的一生都被安排,作为一名工具性质的男配角完成了任务后□□脆利落地杀死?
可现在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仍然挣扎着存活的人,他的生命不该被束缚在文字之中,他的命运从此时应当获得自由。
齐娅拉从未拥有过这样的自由,但她希望他能拥有。
“……不。”她说,就像呼吸一样轻巧地撒谎,“我不认识你。”
他的第二个问题也如此理所应当:
“为什么救我?”
是啊,为什么呢?
齐娅拉也在问自己,答案如此轻易,但她心中冷静的那一部分却嗤之以鼻。
“因为……”
她张开口,还未说出回答,自己就先被心中浮现的那个真正答案逗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笑,但这是今天她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想要笑了。
“因为不能放着你不管啊。”
因为我一直爱着你。
男人眸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片刻沉默后,他说:“告诉我你的名字。”
齐娅拉打开医疗箱,她拿出了碘伏和绷带,低声道:
“你可以叫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