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宋疏遥漫不经心道,“刑部你管事吗?”
“管。”
“那就行了,”宋疏遥歪头,“宫里的公公过来有打赏的银子,我过来谢侍郎不稍作表示吗?”
“那也给你五两,”谢字卿说着就去摸钱袋,“这可是刑部的最高规格。”
“没意思,”宋疏遥把装着请帖的匣子往谢字卿怀里一送,“走了。”
“这么急,”谢字卿一动不动,不接那匣子,“有事?”
“有事没事也不能赖在刑部,”宋疏遥也挑眉,抱着匣子一步一步逼近他,“免得让侍郎大人对我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恨之入骨。”
上次见她还是小狐狸,今日却像一只小老虎,张牙舞爪的,得理不饶人,谢字卿举起手连连后退:“言重了,咱俩之间没这么大仇。”
他接过匣子抱在怀里:“我请你喝杯酒。”
宋疏遥难以置信,心想:我没听错吧。
她心中腹诽,身体却很诚实,见好就收,跟着谢字卿往里走:“大渊律法,现任官公务期间不得饮酒,刑部官员还知法犯法。”
“那请你喝杯水。”
谢字卿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透影白瓷杯盏,倒上水递给她:“放心,杯子是新的。”
宋疏遥抿了一口,还真的就只是水。
水喝得没滋味,可人却让她看了个够,多日不见,每当她快忘了谢字卿长什么样子,梦里就会相遇。
她坐在大案前,盯着谢字卿看,谢字卿跟她对坐着,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宋疏遥脱口而出:“我总是梦见你。”
谢字卿一滞,随即嗤笑了一声:“你这么说,我怎么接。”
宋疏遥又想到那些梦,忽然就很委屈,呢喃道:“在梦里你说讨厌我,再也不想看见我,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因为真情实感,她的声音已有哭腔,谢字卿笑得含蓄:“好,不说了。”
宋疏遥觉得他今日不太一样,出乎意料地配合她的情绪。
而且他的话也多,坐在那里看卷宗的时候时不时会问她两句,寻常人兴许察觉不出,可宋疏遥素来擅写官场斗争,直觉敏锐,谢字卿话里话外都在刺探宋家父子对待太子和贤王的态度。
宋家两代宰相是众所周知的纯臣,只忠于皇帝,可眼下时局暗涛汹涌,各派势力都企图在李岳川驾崩之前争夺更多权利,谢字卿身为刑部高官,怀疑她接近的动机是合理的,因此对于这种不露声色的试探,她并不感到不适。
转眼天近晌午,认识之后两人从没一起吃过饭,宋疏遥眨眨眼睛:“谢侍郎晌午去哪用饭,若是还没安排,咱们同去清风楼如何?”
“你不回家?”
“回去也是我自己,父亲母亲今日入山拜佛。”
“那我请你,”谢字卿唤道,“谢平,去膳房弄些菜肴过来。”
午间,宋疏遥在刑部的值房和谢字卿,谢平一起用了午膳。
饭后,宋疏遥不敢多待,生怕多留一会就会引起谢字卿的厌烦,毕竟这个人还是有些喜怒无常,每当她以为跟谢字卿的关系近了一点,他立马就会让她认清现实。
谢平问道:“宋娘子,我刚才看见相府的马车不在刑部门外,你怎么回去?”
宋疏遥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回府,因此进刑部之前就打发车夫先回去了,她答道:“西行几百步就是鹿鸣客栈,老板和我兄长熟识,我坐客栈的马车回去。”
“那行。”
谢平笑着把她往外引,就听谢字卿云淡风轻道:“反正今日相府无人,你若是不急就等刑部散值,让谢平送你回去。”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这几日无事,散衙时辰早些。”
“也可,”谢平想了想,“宋娘子不急就再等两个时辰。”
宋疏遥无需拒绝,她在哪写文章都一样,痛快应下了。
她被安置在墙边的书案,写累了抬起头就能看见谢字卿,他埋头在案牍之中,聚精会神,从不分心,宋疏遥今日才感觉真正触摸到他。
不过明日他可能就翻脸。
申时末,官署散值,谢平负责整理的一处卷宗出了问题,残缺了两页案犯记档,事虽不大,但当日归档前要补上,他进退两难,只能请求谢字卿:“堂兄,你帮忙护送宋娘子吧,我这真走不开。”
谢字卿只能不情不愿道:“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