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了三天，冯靖终于醒了过来。

整个人容光焕发，精气神前所未有的饱满，别说自截肢后就没日没夜的折磨自己的幻痛，他甚至将一切忘却，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睁开的双眼对上高教授一张垮着的老脸，十分的茫然转了转眼珠。

其实不够熬了三天三夜罢了，以前的高教授跟实验的时候，也这样过，早就知道怎么利用碎片时间休息，保证精神。何况现在还有了阵法中的灵气滋养，这三天时间他虽然焦虑，但身体还是撑得住的。

但再撑得住，看到冯靖也没有好脸色，就连日常弥勒佛似的苏教授，这会儿都不笑了。

冯靖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参与了一项实验，但也不知道自己再睁眼就过去了三天，毕竟他眼前的人还是苏教授、高教授、孟黎和霍临。

这人这么“整整齐齐”的，可不就像是根本没有离开过？

高教授看他这迷糊的样子，顿时又是火气直冲：“我说没说过要按我们的指使来？”

“你还是军人出身呢，服从命令的天职你忘到九霄云外了吧？啊，你要想闹妖，你找别地儿行不行？”

“我们这庙小，经不住你老这么折腾。”

高教授简直想上手敲冯靖的脑袋，往日里被愚蠢的学生气急了，他也忍不住曲着手指敲几下。

——当然，就是抬手落下的力道，而不是跳起来挥手臂再落下的力道。他就是怕自己被气死的，找个出气点，但也不是就想弄死学生，他还是很有师生情的。

冯靖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他也差不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失去了双腿快一年，行动被限定在这轮椅之上，哪怕现在的轮椅十分便捷，可再如何不能代替自己的双腿。

虽然依旧在队上工作，不论是同事还是家人，都没让任何不便于他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可，就是不一样了，以前很多自己轻易完成的事情现在根本做不了。哪怕是洗澡，都需要人帮忙。

更别提以前他还能训练，甚至训练成绩依旧是榜上有名。

他离不开他热爱的工作，可每每看着训练的队友，他眼前浮现的都是他双腿健全的曾经，化作一柄柄利刃扎向自己。

这些，他都明知道，可一旦动了离开队伍的念头，他又有种剔骨剜肉的痛。

留是折磨，走亦痛苦，像是一切都与他作对，都要折磨他。

这样压抑的活了快一年，却又让他体会到脚踏实地的感觉，哪怕不是百分百的真切——有时候他确实是能够感受到真实度欠缺和灵敏度下降的感觉——但依旧让他流连。

那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是他的耳旁风。

高教授等人想过意识世界的新奇，会叫人沉迷，自然也做了防沉迷、从外部强行退出的设定。

但这些都带有强制性，对人体的伤害也说不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太想用这种办法。

此刻，高教授和苏教授一脸“后悔答应你进去的申请”的神色，冯靖也是满脸愧疚。但要说让他进去后，还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实话，冯靖觉得还是有很大可能这样，毕竟他太向往自由奔跑了。

“反正你现在是别想再进去了。”高教授一锤定音，哪怕这次将冯靖抢救了出来，看样子伤害不大，而且似乎也带回来不错的数据资料。

但是，他就是经不住冯靖再进去一次了。

冯靖：“……”

冯靖突然有点后悔，毕竟一顿饱和顿顿饱他是分的清的，这会儿却是搞的高教授对他应激了。

他稍微露出点再想进去的神色，高教授就恨不得跳起来举双手双脚反对。

冯靖终于醒过来，孟黎和霍临也算是放心了，两人也是知道他大概的清醒时间，特意抽出时间来看望。

高教授和苏教授教育几句，也将时间留给他们小年轻。

冯靖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嗐，可好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

将冯靖从仪器上抬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笑意的昏睡着——摘除了机器之后，他之后所有的感觉就是沉迷梦境了。

“那这个哪怕最后不能呈现全息，作为治疗失眠手段也是一大突破了。”孟黎也开玩笑。

冯靖却觉得，这个也确实是好，他深受折磨便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好。但他却不知道，即便这个全息技术再成熟一些，短期内只怕也不会开放给与他有相似经历的人了。

毕竟，他是个受过训的军人，在面对“重获新生”的诱惑时都不能保持清醒，更何况其他人？

要是出现许多人沉迷其中叫不醒的状况，可怎么办？

高教授和苏教授是想研究为人类造福的技术，可不是想搞出什么大乱子！

冯靖虽是精神了，但孟黎和霍临也忙得很，所以不多久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