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影被陆惊澜圈住腰扛在肩膀上,在山林间全速飞驰着。
对凡人来说,这速度着实快了点。而且陆惊澜的肩膀一下下顶在虞影的胃上,搞得他想吐。
虞影认真思索起来,如果真吐在了陆惊澜的身上,是丢脸多一些,还是陆惊澜发怒多一些。
还好,没等虞影吐出来,陆惊澜已停下脚步。
因为对面出现了拦路之人。
为首那人看外表三十来岁,身着黑衣深紫雷纹勾边点缀的广袖仙袍,修为深厚,散发出强烈的威压。
虞影感觉到陆惊澜整个人瞬间绷紧,十分戒备地看向来人。
竟是雷音长老亲至。
身为神霄宗长老,出窍期修士,活了五百多岁,居然为了追一个刚筑基的弟子而亲自出山。
虞影心想,就算今日顺利把陆惊澜抓了回去,雷音睡觉的时候也该觉得丢脸至极,半夜坐起来扇自己嘴巴子。
若是雷音自己下不去手,他愿意代劳。
出窍期亲自动手和筑基期对上,就像成年人欺负刚出生的奶娃娃,为人不齿。
陆惊澜不卑不亢,对着雷音行了弟子礼:“见过雷音长老。”
雷音冷哼:“逆徒陆惊澜,你在成蹊堂膳房中下毒,导致几十名弟子中毒难解,没想到你不仅不好好留在霆云殿反思,还擅自出逃。本长老看在掌门师兄的面子上,未曾对你严加讯问,结果你便趁此机会逃跑,实在野性难驯,我们神霄宗不需要你这种不服管教的弟子。”
雷音抬起手:“今日,我便替师兄清理门户,动手!”
话落,他身后的紫袍弟子应声而动。
陆惊澜快速大喊:“你们没理由抓我,我从未做过下毒之事!”
紫袍弟子们身形一顿,便听见雷音道:“等等。”
弟子们停下来,朝两旁为雷音让开一条道路。
雷音缓步走到了陆惊澜面前,脸色阴沉如水:“你有没有下毒,宗门自会查清楚。但你曾在成蹊堂出言不逊,此事,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若是西州魔尊那件事,”陆惊澜直视雷音,“我无可辩驳。可长老已经罚我在竹林里养猪,难道犹嫌不够吗?”
“狂悖。”
雷音百年没被一个小屁孩违逆过了,心中怒意升腾。
“像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全然不知宗门与那魔头之间的血海深仇。”雷音抓起陆惊澜的衣领,“你可知两百年前星月湖边一战,那魔头杀害了宗门多少弟子?那一战伏尸万里,前任掌门陨落,血流漂橹,星月湖都因此染红。那该死的魔头被天雷劈死了,我恨不能狂饮十天十夜,你竟敢替他说话?”
星月混战的历史,在成蹊堂读书近半年的陆惊澜自然清楚。
他那句话,没有想要维护西州魔尊的意思。他不过是看不惯修真界之人贪婪虚伪的嘴脸。
陆惊澜记得清楚,半年前,那时候西州魔尊还活着。
夫子讲到星月混战时,学堂里也引发过一场小小的讨论。
那时候,学堂里的人连说句重话都不敢,还煞有介事地担忧:“据说魔尊修为算得上当世第一人,是最有可能飞升之人,你们说他会不会远隔万里听到我们说他坏话?”
可等到三个月后,魔尊陨落的消息传来,那群从前敬畏惶恐的家伙完全忘记了从前的忌惮,大肆张狂地讨论着要去搜刮魔尊留下的秘境。
这副嘴脸,实在难看。
“长老要因为一句话杀了我吗?”陆惊澜轻飘飘扔出一句反问。
此话一出,紫袍弟子们即便全是雷音的门下,也不禁暗自偷觑他的反应。
修士们自由无拘,私下里说一两句不尊师长的抱怨之语也是有的。
雷音长老乃前任掌门亲传弟子,与那西州魔头有杀师之仇。陆惊澜的话的确戳中了雷音的逆鳞,可陆惊澜又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只是背地里提了一句罢了。
若是如此便要处死陆惊澜,那宗门内其他弟子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雷音倒也没有蠢到当着其他弟子的面说要处死陆惊澜的话。
他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面目赤红,不得不大义凛然道:“宗门律法严明,当然不可能因一句话就要你性命。然则下毒一事,结论未明,你身为嫌犯,为免再度生乱,必须被看管起来。”
“雷音师弟说得不错。”
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回音阵阵。
“只不过宗门内惩戒弟子事务向来由獬豸堂负责,弟子陆惊澜既为嫌犯,理应交由我们獬豸堂看管才对,怎能劳烦雷音师弟的霆云殿呢?”
纤长身影轻巧落地,来者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修士。年轻修士嘴角含笑,文文弱弱的模样。
江岭被林传凤抓着后衣领子,刚一落地,他赶紧朝陆惊澜跑去。
半道上还被杂草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个狗啃屎。
“虞兄!我搬救兵回来了!”
虞影:“……”你快闭嘴。
鸣金长老:“……呵呵,这位小弟子说话真有意思。”
雷音戒备地看向鸣金:“你要护着这逆徒?”
鸣金笑眯眯否认:“你不要听这十七岁的小徒弟胡说,我獬豸堂向来公正,从不护着谁。”
对面,獬豸堂十余名弟子黑压压站成一片,似一群目露凶光的乌鸦。
这边还有霆云殿的六名弟子。
可谓众目睽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