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于耳的哭喊,杀声震天的闷雷,仿佛像无数双沾满泥土和鲜血的枯手,死死的抓着卫无尘的手脚,让他不能动分毫。
卫无尘震惊又茫然,蹙眉瞧了半晌,猛然想起来了什么循着记忆中走过来千百次的那条路,步履匆匆,口中喃喃:“阿母.....阿母......我的阿母......”
双手犹豫了一下,利落的推开了府门,一针血光随即而来伴着长剑的寒气,猝不及防的落入卫无尘的眼中,血色还未瞧清楚,卫无尘的双眼便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有人将手覆在了他的双眼之上。
此时,万籁俱寂,身边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刚刚猝然入目的血光也遁去。
卫无尘一动不动,贪婪的索取着覆着他双眼之人的芳香,在黑暗之中,腊梅花香嗅的更加真切,还夹杂着属于他阿母的特有的体香。
卫无尘阖上了眼睛,嗅着身侧的芳香,整个人都完全放松了下来,连紧绷着的那根弦都烟消云散了。
仿佛过了许久,身侧那人轻轻唤他:“阿敢.....”
“阿敢......”
卫无尘垂着眼,缓缓睁开,刚刚昏暗的天早已变的晴空万里,他眼睛酸涩的很,连心竟也有些堵的酸涩发苦,不知不觉中眼尾泛上了朱红。
卫无尘提着的气吐了出来,回过了身。
茈藐色的衣衫上是雪青色的腊梅花纹,乳白的下裙衬得她温婉端庄,贤淑温和。
锦衣华容玉颜色,
颦笑浑似画中仙。
不是桓妙又能是谁!
卫无尘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阿母.....”桃花眼尾的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滑过消瘦坚毅的脸庞,似有些发痒,再一开口便带了一种近乎绝望而又无奈的哭腔:“阿母.....”
卫无尘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看着眼前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啜泣着.....
卫无尘任由泪水肆意,仍不肯拭去。
“阿敢。”桓妙的声音浅浅的,淡淡的,像是踏着花香,伴着清风入耳:“阿敢.....”
卫无尘眼中的她和着泪水模模糊糊,却将她的笑刻在了心里。
她伸出手,牵着卫无尘走着,就好像来自人间四月的轻风,伴着桃花漫天的柔。
二人走上了城墙,又一个转身,天又变的黑沉,乌云翻涌变化,似像千斤锤要将整座城池砸扁。
压的卫无尘透不过来气,犹如被人扼住咽喉那般窒息。
桓妙依旧带着浅笑,仿佛眼前并不是满目疮痍,血海人山:“阿敢莫要逼自己太紧。”语气平淡的就好像在关心卫无尘有
没有用饭。
“我们走不脱这顺昌城。”桓妙道:“你莫怕,我们不走.....”
“不走......”
说着说着,桓妙猛然从城墙之上笑颜如花,决然跃下,就在卫无尘的面前,千钧一发,卫无尘来不及思考,朝着桓妙的方向猛的伸出手抓,胳膊上的青筋暴起,却还是什么都没抓到。
“阿母!.....”
嘶喊声犹如利刃,妄图将苍穹撕裂。
豆大的清泪随着呐喊低落。
“阿母!....”
卫无尘大喊,猛的惊醒,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泛出层层细汗,中衣也有些潮湿。
“是梦啊....”卫无尘静坐半晌回过神来,擦了擦汗,喃喃着。
大梦一场。
而后他犹如骨头被抽去了一般,躺回了枕上,小臂搭在额头。
他随意的绑着马尾,黑色的头发浓密,散落在榻上。
是他将自己逼得太紧了,以至于连梦里都不能得偿所愿。
算是噩梦吗?
其实也不算,桓妙,明冉已经好久都不入他的梦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阿母是谁。
他的阿母将黑暗驱散,跌落深渊,却仍旧将最后的光亮留给他。
歇了半晌,卫无尘起身穿着衣服:“晨风,晨风!”
晨风循声进来,一身玄色劲衣,想来是已经探查完了。
“几时了。”卫无尘随嘴问着,低头系着腰间的束带。
“回少主。”晨风回着话:“刚到申时,田飞见少主睡得踏实也就没唤您起来用午膳。”
田飞自然是替了晨和的那个,心思缜密,擅追踪。
卫无尘让晨风去探查唐府,是因为他觉得实在是没必要;
没有人会把那么明显的罪证放到敌人面前。
卫无尘动作娴熟,又因为没有多大的事情要办,也就没那么迅速,眼下正扣着左手的束腕暗扣。
“现在要传午膳吗?”晨风试探的问着。
“你何时回来的。”卫无尘换了一侧手,扣着护腕。
“未时三刻回来的。”
“那你也没用膳吧?”卫无尘系好了最后一颗暗扣,面不改色的问着。
“是。”
“那就一起用吧。”玄色的衣摆随着动作扬起,卫无尘道:“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