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垂,天边的金黄变幻莫测,遁入无尽。
床榻上的人,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犹如扒皮抽骨般疼痛难忍,就好像自己的骨肉在慢慢的被人剐落,疼痛难耐。
“啊~”韩十一尝试动着,却发出了一阵疼痛难耐的叫喊。
四体百骸犹如被人打碎了绞烂了。
刚喊到一半,胃内排山倒海,登时吐出来一口血,有些发黑。
吐完,人就如同柳絮一般,倒了下去。
扈从为了方便,只定了一间屋子,屏风隔开,分为了里间和外间。
听见了动静,扈从忙放下了手边的药渣,绕开屏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心中万分复杂。
扈从将血迹擦净。
榻上的人睫毛微动,已然转醒。
“你醒了?......”扈从眉眼有些欣喜:“感觉如何?再用些药?”
扈从跟着卫无尘较晚,故此他并未见过韩十一,自然也不认得。
韩十一躺在榻上,只有睁着的眼睛告诉眼前这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救命恩人,他醒了。
韩十一尝试动了动手指,不由紧闭双眼,紧咬下唇,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然后他极快的放弃了动一动的念头。
天杀的卫贼!
“你先等等。”
扈从说着,片刻就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
方才他一只放在炉上温着,医者说,待人醒来之后,这副药方可服下。
扈从将药端到了榻前,左右看了看,放到了一边的矮凳上,道:“有些烫,再等等。”
边说边用汤匙搅着,吹了两口。
韩十一攒了半天力气,说出的话依旧气若游丝:“是你......救了我?”他尽量不牵动着身子,说的很轻。
“是啊。”扈从看着嘴型,领会着韩十一的话,点了头:“我叫扈从,你叫什么名字啊?”
二人打量着对方。
将军府的饮食很好,将扈从养的身强体健。
反观韩十一,身形干扁,面黄肌瘦。
明明年纪相仿,扈从是两个韩十一。
“韩.....”一个字噎在了喉咙里,又猛地咳了起来,浑身又犹如撕裂般疼。
见状,扈从忙端来药,吹了吹,试了试温度,将药给人喂了下去。
韩十一勉强撑着异常艰难的喝完了药,又昏睡了过去,一睡便到了丑时。
韩十一出了一身的汗,里衣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好在屋里不冷,倒也不是十分不舒服。
韩十一微微抬起眼皮,觉得浑身爽利,连身上的伤也轻了不少,百骸归位,说不出的畅快,又如同初醒那样动了动,也不疼痛无比。
心内一动。
借着微弱的烛光,眼神极快的瞥着屋内。
看样子已然夜深,守着自己的人也趴在一边睡的极沉。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地,屏息,套上了挂在一旁的衣衫,忍疼,轻手轻脚地往外走着。
还未走几步,刚到屏风之前。
鱼戏莲叶间的欢趣屏风之上,浮现了两个影子,一前一后。
一个消瘦,一个精壮。
在这寻常的暗夜间,客屋内,涌现出了丝丝危险的血腥之气。
后者将右手按到了左腰间,仿佛下一刻便要出招,将这黑暗彻底撕开,一招制敌。
韩十一登时停了步子,大气不敢出,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口。
二人没僵持下去。
扈从极具危险的声音从身后伴着微明的烛光传来:“你要去哪?”
韩十一吞了吞口水,抖着转过了身。
“我救了你,你却要恩将仇报吗?”扈从的眼神透着一丝狠戾,带着质问。
在他看来,自己救了别人,别人一句道谢也没有,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却还要趁他不备想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