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回来了,晨风快步上前,拱手说着:“少主,按您的吩咐,一个时辰之后,便能起身归城了。”
卫无尘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眼睛却落在了不远处低着头的扈从身上。
扈从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手垂着放在身前,相互扣着。
晨风瞧着,朝着扈从招手:“扈从,还不过来。”
扈从连头也不敢抬,一步恨不得换成八步来走,终于走到了卫无尘的面前,扈从声音如蚊子一般:“属下知错,还望少主责罚。”
卫无尘也不看他了,冷哼了一声,掀了下摆,往前走着,冷声入耳:“叫着田飞,进来。”
卫无尘又将桑姮写来的信,拿出来翻看了一遍,抬手抄着三个名字,扔到了书案上,正面朝着田飞他们。
赵垒,李聪,胡自坚。
三个人名,写的随意。
田飞定睛看了看,不明所以。
卫无尘从容的饮了一口水,缓缓:“你们二人不必随我回去了。”
“少主...”二人异口同声,语气有些急切。
他们自知这次办事不利,可没想到卫无尘会不要他们。
扈从吓的跪了下去。
二人面色有些担忧,复杂的看向卫无尘。
卫无尘继续道:“汝平,此三人,查个明白。”不容置喙,隐隐带有鱼死网破的决绝:“顺便,替我去寻一个人。”
“喏!”田飞和扈从,半跪于地,神色决毅:“得令!”
少主所愿,那他们二人就是将整个汝平翻过来,也要查个明白。
得了令,田飞便带着扈从出发了。
卫无尘带人同汤故和丁升告了辞,顶着艳阳便踏上了归路。
韩十一站在高崖之上,身侧的老者不是唐君酌又能是谁!
韩十一在卫无尘的队伍之中左看右看,始终不见扈从的身影。
“在找那个小子?”唐君酌看了他一眼,由看着山下的队伍。
“他想必是有别的任务了。”
“他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唐君酌看着韩十一道:“他是你的朋友吗?”
韩十一闻言一愣。
朋友。
他还能有朋友吗?
年少失怙,他身边只有师父和唐军遗徒。
他身边有阿姊,有兄长,有师父...
独独.....独独.....
没有朋友.....
“不,他不是,他是卫贼的人。”韩十一握紧了手,眼神的恨意汹涌。
“卫贼杀我主。”韩十一咬牙切齿。
唐君酌淡淡的瞧着他,恍然回神,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从前种种是他思量不周,到如今才意识到,韩十一还是个孩子。
“你也该出去看看了。”唐君酌说的淡然从容。
命运要韩十一守在绥原,可绥原困住他一个人就够了,又何必埋葬一个少年的一生。
“害了主公的不是他。”唐君酌缓缓开解道:“是这个世道。”
大势所趋,唐世远不降,是要自立为王吗?
一山不容二虎,唐世远除了死别无选择。
“他倒不失为一个明君。”唐君酌说:“你我,就不要执念于曾经了。”
“你去吧,去寻那个叫扈从的小子,卫无尘能教你的,远比我多的多。”
“师父....我....”一开口,韩十一的嗓子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却猛然跪了下去:“我不去。”
少年的倔强比天还高。
“去不去都随你,只是我教不了你许多了。”唐君酌叹了一口气:“天底下没有贼子,只有胜者。”
“既想去寻,那就要立刻去问,时不我待。”唐君酌轻笑着摇着双轮车往下走着,走到一半便来了个仆从将他推了下去。
“若你真想报仇、报恩,那就奋力跃起,让主公在九泉之下看看他的孩子比那人教出来的手下还要优秀十分,让主公看看你究竟还能跃多高!”
唐君酌的字一个个砸在了韩十一的心上,在高地上久久回荡,如雄鹰一般盘桓不去。
韩十一久久未回神。
最后,他朝着唐君酌离去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叩了三个头。
多年师恩,今生定还!
一个时辰后。
一个少年挡住了涅槃军的去路。
卫无尘居高临下的瞧着背着包袱寻来的韩十一。
稚嫩的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毅。
韩十一跪在地上神色复杂....紧张的眨着眼睛。
没人出声,就这么静默着。
韩十一一开口就是:“卫贼.....”
韩十一大脑飞速运转,抬手就打在了自己的脸上,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喊顺嘴了。
韩十一:........
卫无尘:...........
涅槃军:........这人来找茬的吧。
韩十一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紧张的手心满是汗,慌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卫将军...卫将军....”
卫无尘不由得失笑,挑眉:“来寻扈从?”
“是.....”韩十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才骂了人家:“我识文断字,会骑马,也会打架.....还望将军收留。”韩十
一怕卫无尘不肯告诉自己扈从的下落,忙说着。
卫无尘朝着晨风使了个眼色,晨风颔首,片刻就丢给了韩十一一个包袱。
“里面是路引。”卫无尘瞧着韩十一不明所以的脸解释着:“你应当有马,我们就不给你了,你去吧。”
韩十一欣喜万分,叩首谢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卫无尘不由得想起,扈从被田飞扯着走的神色,甚是有趣。
“哎呀,田大哥莫要拉我,我有个朋友要告别。”扈从不情不愿的喊着。
田飞:“你当他是朋友,他可有当你是朋友?他口口声声唤咱们是贼人。”
扈从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滴泪挤满了眼尾,硬生生的没让它落下,却在一个转声,悄无声息地滑落,落到地上。
他真的要当敌人是朋友吗?
他想起了和唐君酌做的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