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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主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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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温程镜片下的双眸没有任何温度,静静的看着这一家人,母亲坐在长椅上双手合十,诚恳的祈求着;弟弟靠着墙面埋怨自己的无力;父亲则放下面子和尊严狼狈的对一个医生低声下气。

他暗自叹了口气,将柳父扶起身,沉稳的说:“这不是钱的问题,但我会尽力,这段时间先让患者留院治疗吧,身为主治医生,我会多留意您女儿的。”

言毕,身后两位跟班护士随他离去。

晚上,医院依旧亮着灯,却寂静不已。

许温程独自站在柳柔的病房门口思索着什么。

忽然,眼下传来了手把被下压的声音,一位发黑肤白的女孩艰难的支撑着拐杖出现在他面前。

柳柔虽失了明,但能感觉到面前有人,一时间,双方都有些震惊。

她扶着门边,缩了缩肩忐忑不安地出声询问:“你是谁?”

许温程高她一个头,几乎笼罩了她整个身子,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她,说:“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姓许。”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下一秒,他们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

“。。。”

似乎是觉得尴尬,俩人又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许温程清了清嗓子,问她:“这么晚了还不睡,想干什么?”

柳柔穿着松垮的病服,长发梳理整齐,消瘦的肩膀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像是要外出。

“我...”,她下唇干涩,下眼睑红肿,面对许温程的质问面露难色,强装镇定的编了句谎话:“我想出去走走。”

许温程听后,抿着的唇很轻的吐了口气,毫不留情的揭穿那句谎言:“你应该知道,住院治疗的患者是不能独自,或随意外出的。”

他说话一向正经,不带任何语气助词,让柳柔下意识觉得他很凶,立即决定打起退堂鼓:“那我不去了。”

“我可以陪你”,就在她即将关上房门之时,他说了这句话。

柔和的月光洒落地面,在一处天花板由强化玻璃搭建出来的室内花园里,她一手支着拐杖,另一只手拿着导盲杖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她走得笨拙,但他没催,耐心的陪她走到一处休息区,将她领到长椅上歇息。

柳柔将两个救命稻草放到腿边,瞳孔浑浊,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有些冷,便问他:“这里是哪里?室外吗?”

“不是”,他坐到她身旁,看着面前百花齐放的景色回答:“是医院里的室内花园,天花板由玻璃制成,能让阳光照射进来,不能出院的人选择在这里种花来打发时间。”

她没回应,因自己不能亲自见证这一切而感到失落。

他摩挲着指节,突然问她:“你不是想去走走而已,对吧?”

不知是因为失去了视觉而让听力变得敏感了,又或是这里实在太安静,他低声说的话在她听来无比清晰,包括那之中包含的无奈与试探。

柳柔见瞒不过,便轻嗯了声,坦率承认:“我其实想去天台。”

情绪来袭,身边的人对她来说又只是个陌生人,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补充道:“我就是不想活了,看不见东西的人什么都做不到,也做不好,只会拖累别人,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握着手杖的双手不自然的收紧,宽松的衣袖下滑,露出骨骼明显的手腕,上面缠着一层层绷带,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束缚。

许温程垂下短睫看向她的手腕,换了个话题:“伤口怎么样了?”

柳柔摸索上手腕处,回想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血液不停往外冒,爬满她的手臂,染上她雪白的肌肤,和不小心打翻了冷饮,冰水流淌到身体四处的感觉没什么区别。

“不疼,现在有些痒”,她老实回答道。

许温程停顿了会儿,接着很认真的告诫她:“你没有拖累别人,这种事,以后别做了。”

她现在对任何声音都很敏感,在她看来,许温程的声线很特别,低沉且带着沙哑,总是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说出来的话却与没有温度的语气全然不符。

柳柔对这个不知长相的人开始好奇。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拖累别人?”,她别扭地问。

许温程没有过多思考,了当回答:“因为人生中总会发生很多,难以避免的事情”,毕竟只是替人治疗的医生,他并不知道什么话术能真正安慰他人,只能将自己认为的,简单概括成一句话告诉她:“那些事情不是你希望发生的,你无力阻止,但能改变,所以振作起来,努力不让自己成为累赘就好了。”

这种相似的话她在家人口中也听了很多遍,所以毫无波澜。

“我知道我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就在她以为他把话说完了时,他又突然开口道:“但我希望你活着,我和其他很多人,都不希望你死。”

听完他的话,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是那些话中的含义,而是为什么他会那样觉得?为什么大晚上的,他不休息,而是坐在她身旁陪她聊着心事?

“你认识我吗?”

她很清楚,许温程完全没有必要关心她的心情,她对许温程而言也无非只是个经历有些悲惨的患者,除非俩人其实相互认识。

“你的全名叫什么?长什么样子?能告诉我吗?”,察觉到情况不单纯的她继续追问,得来的答复却没有任何异常。

“许温程,许愿的许;温度的温;行程的程,黑发,有些长,戴着度数不高的无框眼镜”,许温程一一回答,并没有对她的疑问有什么不满。

柳柔按照这些线索在心里默默回想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里是否有着如同许温程形容的样貌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认真到一半,许温程打断了她:“别想了,在此前我并不认识你,我只是对病人比较关心而已。”

“噢...”,柳柔木讷地点了下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等她细想,身旁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许温程起身对她提醒道:“已经很晚了,回房休息吧。”

闻言,柳柔虽然没有因为他的几句安慰就改变内心真实的想法,但目前有他盯着,计划还是留到改天再进行吧,她是这样想的。

“许医生”,她叫住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拐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

因为不知道和他的距离是近是远,她便不敢大声说话怕吵到他,声音很柔和的请求他:“今晚的事情,可以不要告诉我的家人吗?”

许温程回过身,笔直的站在她面前严肃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回答:“下不为例。”

他明白家人为第一的道理,也不希望看见病人家属在手术室外嚎啕大哭的场景,所以他才会以“我能帮你保密,但作为交换,你下次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作为交换条件。

身为医生,他的工作仅限于治疗,这样的包庇对他来说违反了规矩。

但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得知这场犯规的交易,那么,是不是证明他可以破例的偏袒眼前的患者一次?

他不知道,那只是他的选择,和下意识的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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