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最后还是方长春的坚持下妥协了。
方长春这妖,就是有种莫名让神火不自觉妥协的能力。
兔子撕开自己毛茸茸的躯体,红色的眼睛冒出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浓烈的红色中间带着一些蓝,如寻常火焰的模样,不同的是,它的火焰里还跳动着一颗红色圆形体。
像心脏一样不断跳动着。
它将那里分裂出一小块从火焰中剖出,落在方长春掌心的叶片上,那叶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方长春掌心的。
和原先略微枯黄不同,是嫩绿的,叶尖仿佛还能看见透澈水珠。
岑雪忍不住问:“哥哥,你哪来新叶子了?”
方长春讪讪一笑:“以前攒的。”
他似乎有一种被抓包但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尴尬感,但他很快掩饰过去,以至于岑雪看不出什么异样,也就这么过去了。
嫩绿的叶片原本应该被神火吞噬,但不知为何,神息落在叶片之上,却毫无反应,叶片坚硬,连一丝灼烧的痕迹都没有。
它将神息包裹住,变成一个红色的小光球,在方长春的引导下飘进了于阿郎的身体内。
包裹着神明火焰的小光球,应该排斥所有邪祟,只要一靠近就会焚烧邪物,却偏偏在叶片的包裹之下没有任何反应。
如常的进入于阿郎的体内,在完全进入的那一瞬间,于阿郎浑身的冷寂和怨恨褪去,光芒在他身上附着了一丝神性。
那是神息带来了的独特效应。
“有了它,你就可以正常在太阳底下行走生活,修士也不会觉察出你邪祟本体。”
方长春温和的对着于阿郎道。
于阿郎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自己的手,那个叶片包裹的神息就存在他的魂魄里,他比任何人都能感知到不同寻常。
那是一种轻盈感,人身时都没有的感觉。
魂魄轻得仿佛随时要飘起来,但又有什么东西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得以在地面直立行走,但又没有了怨气缠身。
于阿郎起身,朝方长春和神火各自行礼道谢。
岑雪对此啧啧称奇,他对兔子道:“那什么神息,不能也给我一个吗?其实我也是个很好的邪祟,我也有个差不多快死的哥哥要陪伴…”
还没等岑雪说完,那团火焰似乎对着岑雪翻了个白眼,然后像兔子一样无声扑通跳走了。
它跳到夏神的壁画上,回头看了眼方长春,似乎思索了什么,然后道:“那叶子上有故人的气息。”
之后它融入夏神的壁画之中,从底部一路燃烧,最后熄灭在夏神的腿边,连带着壁画上用血液染就的画作也随之变成烟尘。
若是毁去夏神的镇物,那么法阵之一的夏神之力也就不在了。
而夏神之力的代表,神火,它选择了自熄。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浇灭夏神的神火,唯有夏神自己。
同理,神火唯有自灭。
神火想,岑雪其实说的没错,不见众生苦难者,算得上什么神,又哪里挺得起腰板指责一个邪祟。
于阿郎不是邪祟,他只是个受害者。
神火走了。
岑雪看上去有些郁闷,方长春便问他:“什么了?”
岑雪郁闷道:“他为什么不肯把神息也给我,我看上去比于阿郎邪恶吗?”
方长春噗嗤一笑道:“那是因为神息对你没用,所以它才不给你。”
岑雪:“它怎么知道没用,我也很想躲那些修士的好不好。”
他小声嘟囔着:“虽然当人一点用都没有。”
方长春:“嗯?”
岑雪停止小声嘟囔,正经问道:“我也想像于阿郎一样,待在哥哥身边,给哥哥送终。”
方长春:………
心意很好,但下次别说了。
方长春:“你当邪祟太久了,又在阵中过了这么多年,岑雪,你和于阿郎不一样,他浑身怨气,但怨气本人都已复生,怨只在表面,可以神息稍作压制,但你不行。”
这个意思就是,岑雪在阵中十年,那十年里死的人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与岑雪有脱不开的干系,再加上阵法需要极大的怨气压阵,便全部加注在岑雪这个阵眼身上了。
但那些人是真的死了,并且魂魄困在阵中多年,被折磨得连轮回都去不了,这个怨不是一个神火的神息就能压制得了的。
于阿郎也是赶上了好时候,怨气的人被春神复生,也没成为怨气中心的阵眼,神息自然起得了作用。
神火还是分的清表面的怨和深入魂魄的怨。
别说它帮不了岑雪,就算帮,它也只是看在于阿郎的错已被弥补,怨恨不过虚浮。
方长春是棵诚实的树,有时候甚至实诚得过分,这表现在明明可以哄一哄岑雪就过去的事,他却还是认真解释了。
哪怕岑雪并不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