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再继续问。
“你若去,也事不宜迟。就不耽搁你了,你若现在难以决断,边走边斟酌也可,若想明白了即刻归返。”昭朔说完翻身上马,此事还需他自己想清楚,免得日后心生怨怼。
“你去哪儿?”熵硕问道。
“我就延此路返回,在最后山口处等你,我等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我就回你父王的行营中去。”昭朔说着便调转了马头。
“你别等我。”熵硕说道。
“我会等你,你若来了,我与你一同回营。”昭朔说着,也不再等他回话,驰马凌空而去。
熵硕好似定在原地,默默望着她背影,身旁一众人等皆面面相觑。
“走吧!”黎北乔拽了拽他。
熵硕失了神,茫然与他们行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熵硕?”黎北乔,黎子冲几人皆惊诧问道。
“我不去了!”熵硕说着,脚步后撤欲走。
“你为何要听昭朔公主的,她又不承认是嵘王之女,神皇的人没几个是好的!”众王孙纷纷道。
黎北乔亦冲他喝道:“熵硕,你别让我等瞧不起你!”
这话径直戳了熵硕痛处,不说还好,他听此言挥手一掌,朝着身侧一株树干劈去,只听一声刺耳断裂之响,冲破山谷寂静,那株辛苦多年长到腰粗的高树,直挺挺倒向山坡,“你们尽管瞧不起,爷爷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瞧不起!”说着转身而去。
……
且说昭朔到了最后一处山口,远远已经瞧见章都王行营中烁烁灯火,章都王现在都气炸了吧。
她放马落下来,默默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脑中飞转,暗思如果熵硕不回来,她接下来将如何行事。想到心乱,也坐不住了,便起身踱步。一条百米之余的山路,来来回回走了数次,正心思纷杂间,忽听间身后有脚步声。
她猛然转身,果然是熵硕,就在离她三五步距离远的地方,默默站着。
她莫名生出几分欣慰,心底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近了才听到他有些急促的低喘,她说:“离天亮还早,你别急。”
他没有说话,垂落着双手就这么站着,好似刚才的昂扬心力全部塌落。
沉默片刻,昭朔问道:“你怎么跟他们通的信?告诉我。”
熵硕抬起左手,那指环上的小蝴蝶,流光一绕,一只小绿喙在光芒萦绕间,不知从哪里飞来,就落在他的手掌上,一双褐睛凶巴巴望着昭朔。
“你驯凶禽?”昭朔问道。
这可是皇庭明令禁止的事,他居然如此大胆。
熵硕没有回她的话。
“你还驯了多少?有凶兽吗?”昭朔又问道。
他看看她,摇摇头,“没有,就这一个。”
“你拿它跟谁通信?这事都有谁知道?”昭朔正色问。
“黎北乔,黎煜,就是跟你说过话的那几个,其他的不知。”他说。
她心下暗叹一声,没有过多责备,只说:“我们先回去。”
“你说离天亮还早,我现在不想回。”熵硕还在喘息,赌气似的转身靠在一株树干上,别着脸不看她。那小绿喙灵雀亦落在他肩上,依旧警觉地瞪视着昭朔。
昭朔问道:“你这是耍脾气给谁看?你说谎骗我,偷跑出去,我到现在还没与你算账,还在忍着气与你说话!”
熵硕转过脸来,忍不住问道:“我听你的,不去报仇。可为何连见一面王祖父,你都不许?”话尾声音却哽咽起来,“最后一面了,你都不许我去。”
昭朔心头亦拱起火,见他滚下两行泪,那神情感觉他心都碎了。她知道他为王祖父的事必定难过,便又强按下怒气,“我知你心里难受,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不回话,只望着她哭。
直让她感觉是自己铁石心肠,不通情理,连人家祖孙最后一面都不让见。昭朔几乎快受不了他这样流着泪,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禁不住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劝道:“好了哦,你别哭了,你再哭我都快以为你王祖父受的那一箭是我射的。”
“别哭啦!”她喝道,又忙缓下话音来哄道,“王祖父不会有事的,你以后应该还能见到他的,不会就是最后一面。你先把眼泪擦了,听我说。”
熵硕听此言一怔,用袖子胡乱几把擦了擦眼泪,等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