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她躲进了藏书阁,期望找到点解决方法。
藏书阁纪曼来过许多次,这里书卷仰头望不到边,其中有关于魔、异闻、妖分区类别的书她都看了个遍,可惜那蛛影是什么性质竟毫无记载。
她徐徐拂开眼前的一卷白纸,准备从蛛影的形状开始写。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半才发现自己的思绪有误区。
在她固有的观念里,影子是软的,轻飘飘浮动在人的身边。
但在她持续不断的回想下,这浮于曲慕灵后背的蛛影仿佛自身带有坚硬的骨骼,不排除这是要化形的前兆。
化什么形呢?
它最终打算脱离还是取代?
纪曼无法体会到它的思想,就如今来说,曲慕灵站在阳光下仍没有影子,蚕食了影子然后会做什么。
纪曼看见如今的倾川终于明白了,它不打算取代,而是融合...
是五感。
把他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纪曼握笔的手发着抖,咬紧牙关才克制着没用力划破纸面。
倾川当初为何不肯信她...
明明是可行的。
在纪曼身上,蛛影将毫无用武之地,再没人比她更适合消亡这邪物了。
不过,邪物极难控制。
她说不准自己会不会日后某一天突然失控。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回到翠云涧。
今夜的翠云涧内,多了一人。
是倾言岐的夫人。
纪曼弯腰行了个礼,轻声道:“夫人好。”
柳香冬正握着林攀星的手说话,躺椅上的人似乎充耳不闻,神色并不好看。
纪曼行完礼准备回屋,被柳向冬喊住:“纪姑娘,请等等。”
“夫人有何事?”纪曼停住脚步转过身。
柳香冬从怀里摸出一本随笔录递到她面前,“这个给姑娘也看看,若可以,日后有机会让川儿知晓其用心,夫君当真尽力了。”
纪曼疑惑翻了两页,皆是日常记录,有点像日志之类的。
记录的是林攀星和倾川每日的成长历程,吃食住行小事无不细致,直到三年前骤然停笔。
字句读来满是温情。
“这是夫人的随笔?”纪曼问。
柳香冬摇头:“是夫君。”
纪曼有些惊讶,属实想不到倾宗主能写出满页温柔的话。
“今日宗主送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我知晓这孩子身世可怕,将会给谷黎宗带来祸害。原本我并不愿担这个险,可怀里的孩子着实执拗,拽住我的手指说什么也不肯放...”
这是第一页,纪曼又连续翻了几页,顿然明白了倾宗主身份互换的良苦用心。
一个妖魔的孩子如何能在正道的地方存活下去?
而且是人尽皆知的情况下。
刚巧那时有林攀星,未免有人暗害使其夭折,互换身世是最好的保护手段。
至于换骨,纪曼猜想是经年暗斗中跟那些强硬派的长老达成了某种协议。
如此说来,林攀星算为倾川抵挡了许多暗潮涌动。
柳香冬用手帕擦净眼角的泪,“他就是如此贪心,两个儿子都想保护,结果最终...星儿得知真相恨极了他,川儿也不会念着他,导致两边都讨不到好...”
“而我也...在他弃我而去时,开始恨他...”
柳香冬眼角带泪,却强行笑了笑,“他这一生很失败,在世时除了地位,其余想要的都未曾得到,死了后也无人肯惦念。”
“就连地位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或许看他好拿捏吧,上任宗主需要有人在这个位置上罢了。”
纪曼磨动唇瓣半晌,也只单薄地道出一句:“夫人节哀。”
柳香冬摇了摇头,“不,我不伤心。”
说着不伤心,却又为他不甘落泪。
她站起身,“我今日来,就想还星儿一个真相,让他不至于不明不白担了条人命。”
为他而死的是他的父亲。
他愿意为他而死。
纪曼突然道:“夫人,随笔录可以借我一段时间吗?”
柳香冬愣了愣,随后微笑道:“当然可以。”
今晚的月亮甚是皎洁,纪曼坐在躺椅旁侧手撑下颌道:“你想去人间看烟花吗?”
身旁之人没回话,纪曼也不在意,站起身拍了拍裙边回屋。
第二日便去买了拿在手里能放的烟花,她要的不多,每样只拿两根。
可惜不是临近除夕,不然种类花样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