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荀殷先是愣了一会，随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哈哈数声笑出眼泪来，他抬手抹了下眼角，“你有什么值得可跟我谈条件的。”

荀殷今日越发古怪，纪曼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那你过来杀我，切断痛苦的根源。”

他顿时笑不出来了，脸色一阵青白变换，随即抿了抿唇：“还楞着做什么，继续。”

“休战绝不可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荀殷拿出银扇，五团青火跃于其上，“若她肯答应，你们全都可以毫发无伤的回家。想活命，就使劲求她，让她怜惜怜惜你们。”

见纪曼没往他这处看上一眼，荀殷凑向其中一人，不顾女子害怕的呜咽，冷冰冰道：“该怪谁你们看到了吧？是她太无情了，明明可以救你们于水火却无动于衷...”

不过片刻，就有三人被烧毁面容。纪曼偏过头，牙关紧咬脸部坚硬。

轮到卫薇时，女子终于吓得不成样，颤抖着语气道：“荀大人...我想见魔君。”

荀殷挑了挑眉，随口呢喃道：“原来是卫氏的，这可不好下手了。”他盯向倾川所在之地，毫不掩饰揶揄的语气，“至于魔君，恕我多言，他一丝一毫都不想见你。”

卫薇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从f方才的种种，顷刻间明白了一切。

“不过...”荀殷得意地笑了笑，“我如今好像不需要摇摆不定的卫氏了，念你们有功...”他低头看了看扇面上的青火，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惊讶道：“啊...就挑一团最小的吧。”

“你！”卫薇听闻气得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谁强大追随谁，有什么错！若不是你们一个个步步紧逼，我们卫氏至于这样！？”

“不要...不要...”求饶声终于被惨叫替代。

越来越多的人不止向荀殷求饶，也开始面向纪曼方向跪倒在地：“姑娘...救救我们吧！你一个人救我们这么多人，值得的！回去后我们定会为你建庙立碑，受尽功德香火...”

只有两人脊背挺直，毫无求生欲。

温和有礼的荀殷彻底撕碎了假面，他在此刻得到了无比畅快的释放。连米青青都不由得心生颤栗，手脚发冷。

在几人的痛苦煎熬中，纪曼仍旧直挺挺站着不为所动。荀殷眯了眯眼，看到了最末尾站着的柳向菱。

他的眼睛顿时亮得惊人，拍了拍手道：“把那个人押到前面来。”

纪曼余光瞄到柳向菱的位置，心中震动，乍然转过脸来。

“这个人就换个别的玩法...”荀殷沉思了一会，“或许...卸掉手脚不错...”边说边用银扇露出的尖刺作势从柳向菱肩部一划而下。

他的话音未落，一根藤蔓如疾风般快速刺向他的喉咙。他似早已预料到，身体一闪站在祭台边缘。

感受到纪曼想杀他的念头，荀殷并不气恼，竟然开始兴奋不已。

他太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荀殷无声笑着，“看看，你们所期待的希望，这么自私呢，只想救自己在意的人，其他人的死活她可不管。”

“曼曼，接着。”柳向菱手指一动向纪曼抛过去一个东西，随即对上荀殷笑道：“手脚罢了，就是不知荀大人想怎么卸？我这身体可与常人不同，即使是你，不卸个一年半载也是卸不出来的。”

“哦？”荀殷疑惑，“器修是么？不要紧的，慢工出细活，我寻个人帮你。只是...一年半载，疼也疼死了吧。”

柳向菱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被荀殷的疯狂惊得不轻。就为好玩？谁有恒心卸一个人的手脚半载？她不想让小师妹为难，也不想受那折磨，思及此，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迅速伸手往自己胸口打了一掌。原本她以为会不带痛苦立即死去。可掌心触到如花瓣般柔软的东西抵消了大部分的法力。

柳向菱垂眸一看，是一个小人伏在她胸口，眉尾盛放着两朵凌霜红梅。她蓦地抬起眼，看见纪曼朝她摇了摇头。

“可是...”柳向菱欲言又止。随后想到，师妹一定有办法，她那么惜命，如此想来肯定只是缓兵之计，心情顿然轻松了。

“荀殷。”风从深渊底下灌上来吹乱了纪曼的发丝，“我曾试图劝回凝安，可我失败了。她明知被你利用，仍然选择执行指令不背叛你。”

“或许在你眼里，她跟安在守鹤宗里那二十多位棋子并无不同。但在我眼里，她努力修炼拔尖定然是为某一个人，想引起他的注意和特别对待。”纪曼轻轻说着，风声很大，却未能淹没她的话，她轻叹口气，惋惜道：“谁的真心都不廉价，你也一样。”

荀殷听不明白，也许明白了在装不明白，他短促嗤笑一声：“哈...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纪曼弯唇笑道：“你赢了，我答应。”她往后退了一步。荀殷的心立即揪紧了，唇瓣不断蠕动，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你在怕什么？”纪曼踩了踩后脚跟，方才走得太急把鞋跟踩歪了，她仔细踩踩正，走向一个趴在地面哭到嗓音嘶哑的女子身前，一手抬起她的脸，一手往腰间摸了摸。

不知何时，纪曼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倾川坐在一辆撤去红纱通体漆黑的婚轿上，手指有节奏地轻击扶手，遮在帽檐下的脸抬了抬，好似也想看清纪曼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