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不到,纪曼竟摸出来一支粉红桃花。
这个季节本没有的,而她手上这支却似恰逢雨露,开得极为鲜嫩朝气。
纪曼蹙眉小声嘀咕:“没办法,都爱种桃树,走哪哪有桃花。”她摸了摸女子的脸,女子震惊得想撇开头,就听蹲在身前的人轻语道:“别怕。”
端详了好一阵,纪曼才拿出毛笔在掌心细细描画。
片刻后,那几片桃花花瓣像有了生机,从她掌心旋转飞舞落在女子脸上。
众人眼睁睁看着女子脸上疤痕消失,面部娇嫩程度比之前更甚。这是哪里来的易容术?
女子愣了半晌,忙拿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镜中映出她原本的脸,粉面桃腮,肌肤如婴儿般细嫩,原本眉角丑陋的疤痕也恢复如初。
纪曼道:“我画技有限,若姑娘觉得还有哪些特点未还原的,尽快指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耽搁,继续往下一个人那处去。
众人看完全程,不由心中震动,她居然把这些女子所有的面部特质都记了个清楚,没有对应的画像,有几人能做到分毫不差的?又不是朝夕相处的家人。
只有一人注意到了祭台上不断滴下的血珠,跟未消停的血雾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何时留下的。
半晌,她撑着地面,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许久都没人回话,之前的少女跟纪曼也算相熟,见无人应她,弱弱地回:“还有一个...在我旁边...”
纪曼循着声音走过去,勉力睁了睁眼,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貌。
她的手顿了片刻,依然握紧毛笔开始作画,并絮絮叨叨道:“你们记得每百日去收一次朝露,敷于面上,如此才能保持花瓣的鲜活。”
画完最后一个人,她转头一步步走向祭台边缘,脚步生风,逐渐地越走越快,从玉白的祭台上一跃而下。在风声急速灌入纪曼耳里的刹那,底下突现一个闪着金光的阵法将她的身体缓缓托起跟祭台齐平的地方。
荀殷的手心紧张得浸出了汗,像做了无比心虚的事,极快地把手藏于背后。少时母亲经常盯着父亲看,他因好奇问过一次,母亲明明说过,若有姑娘一直盯着一个人看,那必定是对其人心生欢喜的。虽然那个让母亲盯着的人并不是好人,最终负了母亲的心。
但他却记住了母亲的这句话。
“为什么不是这样...”荀殷失声喃喃。
纪曼刚睁开眼睛,便听耳边一声轻言:“小心。”语调极短,似乎有些不情不愿,最终克制不住从牙关溢出声提醒她。
她往前方看了两眼,目光茫然,身体往下意识右方倾倒,似乎想躲开点什么。那掌风范围很大有点像方形阵法。她的动作过于迟钝,躲避不及,胸口登时疼得厉害。同时脚底的法阵被掌风消融,她的身体急速下落,红色盖头随着疾风悠悠飘往高处。
纪曼的耳边只能听见呼啸风声。她缓缓地闭上眼,想着,是该回家了。
卫薇不知何时来到祭台边缘,眼底是滔天的恨意,她咬牙道:“既然决定要死为什么不早点去死!?谁要你画来的假面具,我就要自己原原本本的脸!”
“假的东西我嫌恶心!”她说着就去扯自己的脸皮,扯得通红一片也没能扯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躲不开...”
“即使我不提醒...应该也能躲开才对...”
好像有人在说话,听起来很困惑焦急的样子。
纪曼的意识悄然回笼,喉咙发痒,腥甜的液体止也止不住地溢过舌尖,她想喃喃几声“好疼啊”却让这个说话的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睁开眼,左眼的瞳孔还在持续的流着血泪,她看到的不是红色,竟是空洞洞的白色。
怎么会是白色...
说话的人是谁她心中已有答案,仍然迫切地问道:“是倾川吗?”
倾川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女子的双眼毫无焦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看的是哪个方向。她的左眼还余留着一条长长的血痕,他用指腹边擦边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后来越来越用力,直把女子的左眼搓得绯红,又轻轻去摸她的右眼,“什么时候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