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所以然来。如今封印又破,应当死过一批人,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三长老微笑着停下动作,“我当然不会要了小师妹的命。”她转头朝柳向菱道:“你也看见了,我们做了完全的准备,这次行动势在必得。牺牲他一个可保世人千年无忧,什么账柳宗主你应该算得明白,快快将小师妹带回来。”
柳向菱浸出满脑门的冷汗,即使是她,也无法在这个杀阵里待太久。她沉默瞬息,缓步走过去,一把扶住纪曼因疼得厉害不由自主颤抖的手,温言劝道:“小师妹,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时间会抹平伤痛,我、宁回、还有守鹤宗的大家都会陪着你度过。”
能感觉到抓着她的手用了力度,柳师姐是打算强行带走她了。纪曼无声喃喃:“千年无忧?千年...无忧...”
“师姐,你走吧。”
她回来这么久,一直在守鹤宗里忙来碌去,时间都用在别人身上了,到如今,才算真正陪在他身边。
若能一起赴死,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纪曼感觉痛楚减轻不少,脑子里一片混沌,瞳孔里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
是要死了吗。
纪曼想。
只在此刻,眼皮之下的瞳孔绽放出异样光彩,无数藤蔓围绕她的身体疯狂生长,在杀阵光芒淹没的那一霎那,缠住高大青年的身体甩飞了出去。
同时,所有藤蔓集中撕开一个边角。
用力过猛,纪曼喉咙一阵腥甜,配合杀阵的反噬,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皆让这光芒绞碎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三长老也未曾想纪曼还能有力气反抗,抬起手指几番动作,阵里骤然间光芒大盛。
“不行,不能再让他死了...”纪曼的神态似乎迷糊不清,只默默地重复这一句话。
见此情景,林攀星再也站不住,飞身上去一掌击向三长老。
很快,那边人群纷纷出手,许是修炼功法的缘故,林攀星竟能在刀光剑影间游刃有余。
三长老跳上一旁枝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法器,缓缓闭上双眼,嘴唇一开一合。
林攀星想去阻止,却让四个守鹤宗弟子缠住手脚,无法分身。
那咒印直直飞向纪曼所在方向,跟某一早已种下的印记重合。
纪曼额头浮现一个淡红色菡萏花纹,周遭一切在她眼里分割成数份,她眨了眨眼,又见到了那条小巷。
一个白衣青年蜷缩着身体躺在地面,几个看不清人脸的影子举着棍棒。纪曼的头皮快要炸开,周身像紧紧箍在笼中窒息,她大喊一声,“不要!”
身侧的藤蔓随心而动,贯穿了其中一会影的血肉。
是很清晰的血肉触感,透过藤蔓感触至纪曼脑海。在这一刻,四周寂静下来,林攀星手中握的剑“唰”地掉落,目光直愣愣望着悬崖边倒下去的人影,声音颤抖地开口:“你...做了什么?”
一句话似让纪曼回了神,终于看清那个人影是谁,她看了看自己双手,血红一片跟悬崖洒落的颜色一般无二。
为什么不躲?这话上下起伏卡在嗓子眼里良久才冲破桎梏出了声:“为什么...不躲?”
眼见着人要掉下悬崖,纪曼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胡乱伸出手,凌空抓了几下,抓住了他的手指。
再上来一点...依着那股执拗劲终于握住了他的掌心。
纪曼现下毫无灵力,一只眼还因过度使用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她看不清倾川的表情。
只听见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用几近耳语的语气道:“原来没准备好吗?”
什么意思。
细想一下才反应过来,没准备好让亲近之人背叛、利用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来赴约?明知是陷阱还要跳进来?
纪曼全身发热,手背青筋渐起,她快拉不住倾川了。情急之下回头,“师姐!林攀星帮帮我!”
柳向菱站在原地犹疑了一会,上来抓住纪曼的手。
林攀星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没用了...他快没气了...”说着竟转身一步步走出人群,在月光下越跑越远,仓皇逃离这里的压抑气氛。
就算柳向菱来帮忙,境况也未能好上许多,她的灵力被压制得厉害,强行使用令灵符气息紊乱,懵地吐出一口血。
“小师妹,放手吧,这里是几百年前就为他定好的归宿。”柳向菱不再执着于把人往上拉,而是选择掰纪曼的手指。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柳向菱几番掰不动,吼了一声。
纪曼的掌心渐渐失了温度,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她只是想保护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保护不了哥哥,也保护不了她所爱之人。不止如此,她还成为了别人伤害他的那把刀。
对,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成为的一把刀。
那个人选择了保护她。
而倾川又何尝不是一样。
没有人可以救纪曼,就算她再努力依旧逃不过失去。
但如今...
倾川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跃。想让她也体验一回当时跳崖他的心情吗?做梦。
两人双双消失在悬崖尽头,柳向菱的手无力地僵在半空,只触摸到空气里遗留的几缕发丝。
三长老身侧的一个弟子将剑收回剑鞘,附耳上去:“长老,如今该怎么办?”
三长老掸了掸衣角沾染的树叶,“虽有些差池,结果也已然达成,将柳宗主背回宗内好生治疗吧,想必伤得不轻。”
随后她疏散开人群,只留下几个重要人物留在此地修复封印。一举一动皆有条不紊,众人皆小声议论,难怪能让这么多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