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这个封印我算是为你守住了。”三长老三指并拢，闭眼念念有词。

乌云散去，将落未落的雨便这样戛然而止。

微风吹拂着三长老的发丝，隐约间透过发丝瞧见远处一股无由来的暗潮涌动。

三长老蓦地睁开眼。

她听见深渊下方传来悲鸣，随后充斥着更多的兴奋嘶叫。众多的声音汇聚，犹如撕裂苍穹，向整个世界破风而来。

“景青，以最快的速度治好向菱，是时候唤醒曲宗主了！”三长老的情绪不过波动一瞬，立刻沉静下来，只是嘴唇的幅度迅速加快，手指也在刹那间变得无比苍白。

景青不知发生什么，周围很正常，甚至比以往都要平静。但也大声应了句：“是！”

纪曼的身体的极速下坠，却又感受到一阵暖意的气流包裹。

那阵气流裹挟着她的身体落入黑暗中。

黑暗像一块极黑的幕布，缺口跟空中某个地方链接。纪曼的身体在进入黑暗缺口里那一刻完美闭合，不留任何逃脱的缝隙。

柔柔的水声轻轻地抚摸纪曼耳膜，她顿感十分轻快，所有触觉渐渐回拢。

“醒了？”

这是...纪曼缓缓睁开眼，一片深蓝水域在面前盈盈流淌，粒粒光点在其中悠闲地飘来游去，她愣了好一会，才转头去看方才出声之人。

身边的人确是倾川没错，只他眼角的金色波纹和脸侧还未消退的蓝色鳞片，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妖异。

他微微侧过脸，一只瞳孔同样闪烁着蓝色火焰般的光芒。

纪曼盯着另一只暗沉得过于普通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碰，“为什么这只眼睛...”

不似另一只那么漂亮。

是的，如今的倾川看起来漂亮得超乎人类。漂亮得纪曼差点忘了倾川胸口有她刺进的致命伤。

方才还令纪曼顿感舒适的水域忽然急转直下，流动的水在此刻凝滞，散发着极北之地的寒气。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纪曼脚底缠上来包裹住双腿，继而整个身体。她跟倾川靠得很近，脸侧靠在那个本该受伤的地方不发一言。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他的伤为什么好了，会有代价吗。比如这些年他经历了哪些，过得好不好，又比如这水域是什么地方。

许久之后，纪曼轻叹道：“我们出不去了吧。”

“嗯。”

他回答得波澜不惊，倒像是早已预想过这种情况。

纪曼轻轻吸了口气，莫名接受了这个结果。百无聊赖垂眸去看自己半身下面的水位，满目皆是波光粼粼的蓝色鳞片，再往下却又看不见了。

她张了张口，好奇心在此时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吃东西么。”

话还未出口，纪曼像扎破的气球泄了气，“吃。”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碟红豆沙糕点，和几样冒着热气的普通饭菜。

纪曼：“......”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从储物囊掏出这些东西时，倾川看过来的眼神有多不屑，现如今倒学起她来了。

恍惚几秒，纪曼垂眸看面前的袅袅热气，眨了眨眼道：“我不会丢下你了。”

倾川持筷的手停住，似是无奈又似透露着不满，“这样的话你说过三次。”他站起身停在她两米之外，定定地看她，“前面两次你都食言了，这是第三次。”

纪曼一惊，第一次她不记得了，第二次...不都说事不过三吗，她正准备开口解释都有理由什么的。倾川先她一步脱口而出：“其实你跟我父母没什么区别，皆为了别的理由选择放弃我。”

确实如此，纪曼叹息：“我...”

她被拥入一个怀抱。

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说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若再有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与你同葬，替你实现你的承诺。”她的耳边传来妥协似的低语：“这一次等不下去了。”

倾川的反应十分异常。

她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也许落入这里是倾川早已算好的，种种经过也可能是他一手促成。

纪曼已经无法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了，她被抱得越来越紧，彷佛此时此刻，只有这个拥抱是真实的。

周围的蓝色光点飘着，从其中不断拉扯形状，持续性的变化让纪曼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那些光点越来越奇怪，不过瞬息之间，竟然拉扯成等人高的模样，但看轮廓，却又似人非人。

就在纪曼想进一步观察它们究竟是什么时，倾川抬手一挥，无数蓝色轮廓骤然消失，宛如从未存在过一般。

纪曼松开手，倾川倒没想掩饰，只看着最后消失的地方道：“他们，是我族人。”

短短一句话，令纪曼惊骇不已。

倾川从未在她面前露过妖性的一面，这还是第一次。看方才那条大尾巴，不是狐狸，那就是随了父亲的血脉。

“那为什么...”纪曼心想既然是族人，为什么又要挥散他们。

倾川转过脸来，神色很认真：“不这样做，我们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