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一说，纪曼不由沉默了。

不知经历几个日夜，蓝色光点源源不断从水域里冒出来，纪曼甚至能听到其中夹杂着愤怒与不甘。

那些负面情绪充斥着整片海域。

这让纪曼想起了空色城，那时她的情绪同样被影响，但在这里却觉得他们可悲。

光点消寂之时，他们就依偎着吃些东西，聊一些不着边际的天。

有时候聊着聊着她就会睡着，但每次醒来倾川都会在身边。

他彷佛不会困，也不闭眼假寐。

一直精神奕奕的模样。

几次过后，纪曼也明白了，这个封印就需要蓝色光点不断消逝和形成的过程来加固，而到最后，他们二人也会变成两个小小圆圆的蓝色，穿行在众多光点里，浑浑噩噩永远分不清彼此。

她轻点了一下前面浮动的光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若是我先死了怎么办。”

倾川挥散面前簇拥的光点，只留一个。

那光点不经干预，越变越大，最后形成一个人首鱼身的蓝色轮廓，双手并拢缓缓向倾川靠近。

纪曼眼睁睁看着它吞噬了倾川的手臂，而他却毫无阻止的意思，蓦地心脏一阵揪紧，手忙脚乱跑过去拉倾川另一边的身体，边拉边骂：“你疯了是不是！”

说实在的，纪曼被吓到了，问你就说，做这样的演示算什么！

还好拉得及时，手臂上的肉虽然融化了，但骨骼还在，以倾川的恢复程度应该不成问题。

倾川道：“我说过，会与你同葬。”

“好好好，是是是。”纪曼有种劫后余生地回应道。

倾川却忽而笑了，“怎么，还真怕我什么都不做让它吞噬？”他的眼睛笑起来亮晶晶的，“我还没那么蠢。”

他肉眼可见变得十分高兴，话也多了起来。

在封印里的时日过得非常快，纪曼已经不知经过多少年月，只记得他们由一开始的压抑沉重慢慢变得游刃有余。

这日，纪曼照常吃完东西闭眼休憩，她睡在倾川蜷缩起来的尾巴中心，蓝色鳞片隔绝着水域不定时的寒流入侵。

她侧着翻了个身，突感食指一阵酥麻。

“这是...”纪曼睁开眼，食指上的指环暴涨绿色光芒，顷刻间洒满整片水域。

纪曼蓦然直起身子，有股不好的预感。

“不好。”纪曼立刻起身，喊了两声师姐。

指环那边没传来声音，水域倒是颤动不停，不一会倾川左边的水面凭空裂开一个小口。

这个缺口意味着什么很明显。

倾川转过脸来看向纪曼。

他的眼神里包含着不可置信，下一秒又转为怫郁，他淡淡合上眼眸，走几步挡住了那个缺口。

纪曼捏紧指环，思绪在此刻摇摆不定。

她从未见过指环有这样的威力，能够影响这里的水域。指环的主人到底承受了多少，又有什么原因非得这样做。

纪曼按下躁动的情绪，尽量表现得像往常一般。

殊不知身后的人右眼瞳孔由深邃的蓝渐缓幻化成魅惑的红，那红色弥漫着，渲染着，将露未露散发一种沁入心脾的甜香。

香味完全覆盖水域的腥气。即使纪曼早已察觉，立即屏住呼吸，那香味也似能从皮肤钻进来，令她一瞬间酥麻了骨头。

纪曼转过身，眼里再也没了别的东西，只有面前站着的人。她看见那个人弯了弯嘴角，她心里想他笑得真好看，也回了个甜甜的笑。

“你笑得真好看。”纪曼情不自禁。

说完之后，纪曼小跑向倾川，不由自主想靠近他，想闻他身上的香味，想拥抱他，想永远都跟他在一起。

倾川回抱了一下，下颌搭在纪曼肩膀道：“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他沉默好一阵反问：“对吗？”

纪曼脸埋在倾川胸口，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满溢而出，她感到无比满足，抱得更紧了些，同时满腔信心笃定道：“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而后仰起头，脸颊上淡淡的红晕令她整个人无比生动，她盯着倾川的眼睛小声道；“要亲亲...”

“嗯。”倾川应了一声，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二人身后的缺口越来越宽，纪曼指环里传来两声微弱的“小师妹”像融入风里，谁也听不见。

“我很喜欢你，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纪曼蹭着倾川的手臂毫不掩饰，脸蛋红扑扑地宛如一个浸在情爱旋涡里的少女。

倾川的身体却在此刻变得僵硬，他松开怀里的人，从身后拿出一张俨然是婚书的帖子，里面用烫金字体满满写了一整页。

他翻到最后，最右侧是严正规矩的‘倾川’两个字，而旁边本该对齐署名的一栏却是空白。

“不管你愿或不愿，这是你欠我的。”倾川自顾自地执起纪曼的手，就着笔杆在署名一栏写下‘纪曼’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