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此时,柔夷般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他柔软的唇,只一瞬,谢珩眉间一怔,随即别过脸去,还不忘纠正她:“错了,不是互喂,你手臂弯过去,给自己喝。像我这样。”
谢珩手臂一弯,唇边还没碰到金樽,却将江揽月带得往前一栽。
顷刻间两人前胸贴在一处。
谢珩乌睫一阵狂眨,薄唇微张。江揽月仰头看去,愣怔住。
她沉溺于他的眉眼间,嘴角不住牵动起来,心中暗自夸了一句真好看。
儿时模样过于稚气,如今这眉目含情......看谁都当的上深情。
难怪昌安城中对他念念不忘的贵女数不胜数呢。怎的这几年见到他,从没觉得他长得如此俊朗不凡?
她心间迅速地琢磨了一下,突然回神问自己:我该不会是喝到无良小贩酿制的假酒了吧?此般年岁,也该长进,不应被空空的皮囊蒙蔽双目。
反正,不能被看出这点心思。
下一刻,她抬起清澈的双眸,装模作样不解问道:“我把你撞疼了吗?怎么不动了,然后呢,接下来还有什么,是直接喝吗?”
“嗯。”
谢珩眉目压得很低,回应的声音也很轻。江揽月险些以为他没出声,不过他的冷漠她领教了多年,习以为常。
哪里想得到他此时心头也与她一般,泛起了一阵细微涟漪。
对饮作罢,合卺酒礼成。
谢珩握着金樽,久久站在那,不住地凝望着穿着婚服的江揽月。
半敞开的窗棂轻晃,清风丝丝游来,吹过他的耳后,绕过他的发梢。往日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却又被风无声无息地带走。
礼成后,江揽月想喊水来洗漱,对着敞开的窗棂喊了几声春雪,都无人回应,这才想起来春雪应是已回了江府。
那其余人呢?总不会真的一个不留吧?
这样一想,在这荒郊野岭之处,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不禁害怕起来,拉了拉谢珩婚服的下摆,声音带着几分怯懦:“你能不能出去看看?帮我叫个下人过来,时候不早了,我要洗漱。”
谢珩走过去将窗棂关好,“我来的时候,下人便都被遣走了,你也看到春雪是最后走的。所以...”
他挑眉,迟疑地看着她,见她瞪圆了双眸满眼期待没反应过来,便似笑非笑道:“怕是要你自己亲自去打水烧水,嘶——”
他摸着下巴,眼神戏谑道:“就是不知道柴火有没有,我想下人走得急,这些应是都没有备着。你想从哪一步开始呢,夫人?”
江揽月:“......”这里还是人间吗!
“子扶兄,打个商量,别喊我夫人。”关键是,她听着心里胆战心惊的。感觉这一声夫人,堪称得上是一种阴阳怪气的威胁。
“那依你看,该喊什么?”
“...还是与从前一样喊就行。”
谢珩咬紧一侧牙关,“好啊夫人。”
“嗯?”江揽月疑惑地看着他,知道他在刻意与自己作对,心中也起了一丝烦意,“我与城中的那些贵女还是不同的,她们深居闺阁,没见识过口口相传的纨绔子弟,是怎的样子,可我却见多了。”
谢珩冷冰冰地眼神扫来,江揽月却更坚定了:“我也曾劝那些表姐表妹去男人爱去的地方多看看,到头来才不会叫薄情男子诓骗了心。——莫要占那嘴上的便宜,在我这讨不得半点好。”
之前知道谢珩也混成了个滥情之人,她便将他列入陈世美的行列中。远观近观尚可,付出超过一丝朋友范畴的情感,那都只能怪她眼瞎。
她可是与他并驾齐驱的昌安第一女纨绔啊,哪里会受他情爱上的蒙骗,这些通通都是小把戏。保不齐成婚前他背地里与旁人打赌过,婚后要拿下她这个第一女纨绔,给自己长脸呢。
谢珩紧绷着一张脸,对附加在他身上的脏水,倒是欣然接受。谁叫他也是臭名远扬。殊不知,这样的臭名还是他苦心经营出来的,只为了顶上“纨绔”二字。
“都已经拜过天地,不喊夫人,叫旁人听了说不过去。”
江揽月挥挥手,浑不在意道:“唉,又没外人在,不必如此拘礼。即便你喊我一声‘唉那个人’,我也不介意的。”
“不行。”谢珩眼底兴味盎然:“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个不行,夫人不是要去洗漱,再等等的话夜色便更重了。”
她自幼便养尊处优,在江家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规格,连她阿姐还没当皇后前,过得都没这么舒坦。
一旦身边离了人伺候,她就是一只寻不到草的羊羔,没法自力更生。
谢珩深知她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