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每说一句话都很累,还是尽力搂着以诺的脖子,手指在耳根处轻轻弹动,“不能取消,这是我的职责,本来昨天晚上就要回去了,但是,我想你,才留下来的。”
说她尽职尽责吧,又确实挺任性的。
以诺的耳垂被揉得通红,连带着半边脸颊变得滚烫,他知道赫柏现在很脆弱,放轻语气哄她:“现在起来吧,好不好?你还要吃点早餐,和药,不然哪有力气直播呢?”
“你抱我起来。”
“我抱不动。”
“我不管。”
以诺无奈地尝试抱赫柏站起来,还好她知道分寸,也在默默用力,终于双脚沾地。
生病的人总是特别难缠,她不要其他人,以诺带她到浴室刷牙洗脸,在她吃早餐的时候,给她梳顺了乱蓬蓬的头发,伺候喂药,门外有助理送来的衣服,亲手帮她穿上。
他这算什么?以诺在给赫柏穿鞋的时候莫名笑了一下,只能说服自己先把这尊大佛送走要紧。
赫柏要挽着他的手才能走,走在虽然翻新过,却散发着一股陈年霉味的古堡走廊,新年第一天的早晨七点,昨天晚上狂欢了一天的宾客们都在熟睡,一路上没遇到别的人。
如果遇到别人,赫柏会松开他的手,和他保持距离吗?以诺忍不住猜想。
这样想着,心情反而平复了,突然想到答应了夏洛克,今天陪她去附近的密林景区走走,在把赫柏送上飞船前,接到夏洛克的来电。
“以诺,您起床了吗?”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语气熟稔,“抱歉,我们约的是七点,但我昨天玩到太晚,不小心按掉了早晨的闹钟,咱们可以在八点钟见面吗?”
赫柏站在舱门打开的飞船前,眼瞳因为生病而特别幽黑,静静看着以诺。
以诺下意识垂眼。
“以诺,以诺,你有在听吗?”
赫柏夺过电话,冷声说:“他不会去了。”挂断。
“赫柏……”以诺头疼地劝说,“夏洛克是我的朋友,我答应了要陪她。”
赫柏的双眼漫上失望,声音哽咽,语气却强硬:“坐上飞船,跟我走,否则她今天就会被卫兵抓进监狱。”
船舱内的气氛很不好,完全没有早晨以诺喂药那会和谐,赫柏却自顾自抱紧以诺,一边难受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无论他是怎么想的,都没关系,结果总会如她所愿。
他走不了,坐在她身边,被她好好抱着,才没有和那个叫夏洛克的女beta一起去密林风景区。
以诺则深感无奈地坐上飞船,思忖着以后找机会给夏洛克赔礼道歉,但他本来就是想要陪赫柏回首都的,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生着病,他不放心。
正想着事情,怀里的身体变沉重,赫柏的呼吸也变得迟缓,她睡着了。
以诺很难形容,今天早上被透明纱帘外的阳光唤醒,看见赫柏伏在他肩旁熟睡,是什么感受,她的睡姿非常霸道,四肢并用地缠紧他,两颗跳动的心脏无限贴近。
他竟然感到偎贴,因为和她给予他取之不竭的信息素,让他很有安全感,那是刻在omega身体里的基因密码,他没有办法抑制,和她接近的渴望。
以诺收紧手臂抱了赫柏一路,一动不动,让她睡得舒服些,代价是在皇宫的台阶前降落时,他的双腿疼痛,无法起身,赫柏听说到了之后揉揉眼睛,从他身上离开,没说一句话下了飞船,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进入皇宫。
以诺在飞船里坐了半个小时,吃了两颗止疼药,没有水,干咽下去,苦涩在喉咙蔓延,通过船舱里的屏幕,他看到赫柏的新年直播开始了。
她化了淡妆,换上长款礼服,纤长脖颈系着同色系带,头发盘起,头上只有一只低调的宝石发夹,耳环,是一对正常大小的蓝宝石,侧身坐绿色沙发上,双手交握,面对电视扬起微笑:“莱茵帝国的臣民们,新年快乐。”
沙发旁边的壁炉燃烧着,把赫柏的脸色映得有点红,她全程脱稿,表现得亲和又专业,完全看不出来在生病。
以诺透过电视屏幕凝望她的脸,半个小时前,在他身边沉睡的,早上在他面前撒娇撒泼打滚的赫柏,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游刃有余的年轻皇帝。
让他联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是这个穿着礼服,妆容整齐的赫柏,来到他面前,昂着头颅面容轻蔑地通知:“以诺,我后悔曾经和你纠缠在一起,那段经历,让我恶心,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到那个时候,他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自主选择的权力。